夜塔在上
天明，不过是月又正中。
施乌伤势终于发作，不过仍能行动，只是迟缓些。
归宁与众人议论绞杀它们的方法，始终无结果。
施乌慢慢地煮粥，慢慢地添火，慢慢地调和至米滚开，他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归宁道。
“我不是有伤了吗，它们目标一定是我，有点智力的话，会不断骚扰我以致你们疲劳，甚至内部矛盾，稍有松懈，就能干掉我，吃我肉，喝我血。那么，逆向一点，把我卖了如何？归宁和我留下这里，其他人假装离开，预计时间差不多，就赶回来包围广场，瓮中捉鳖。而归宁留下来，也足够保证我的安全。”
扫晴道：“万一有……”
施乌抢断话语，道：“风险是有的，可是还有别的方法吗。三江市里只有这里最开阔平坦，是最适合剿灭它们的地方，现在又有合适的诱饵，正是最佳时机。大姐头是很靠谱的，唯一担心是，它们会不会慑于大姐头声势，不敢过来。”
归宁道：“施乌，你真要这样吗？”
“那好像也没别法，如果有另法，我自然赞成。”
归宁记得很小时候看见的栏目，鬣狗于狮子进食时亦会骚扰，只于它咆哮之际稍稍远撤，而后再回，直至狮子疲累。她道：“它们会来的，只有我和你的话。”
她微微侧目，红月固然罪恶，然不敢沐浴月色的宵小睁开贪欲之目之相，更是污秽。
归宁道：“那就按施乌所说做，各位没有别的意见，就准备去吧。”
施乌道：“粥已经快好了，你们收拾完东西就可以吃早饭了。赵本晤，你等等，麻烦炒个瘦肉，我后背伤了，手挺难抬起来的，难做这活。”
赵本晤道：“有伤就休息吧，我……”
“我不做点什么，能无聊难受死，别多话了，行动吧。”
赵本晤依言行动，间歇间，却是看见陆扫晴与施乌说什么，看样子，是施乌上风。
吃罢早餐，各位商议细节、依计而行，收起东西以免殃及池鱼。桃酥三人正欲行，桃酥忽然回头，搂住施乌。
施乌害臊，道：“轻点轻点，痛痛痛。”
桃酥脱离怀抱，扎入归宁胸怀，像撒娇多些。归宁心满意足地笑笑，很是自然地顺势坐下，夹紧她。半响，桃酥的声音透过厚重脂肪堆传来，有些沉闷：“快放开我啦。”
桃酥起来，脸色羞红。
赵本晤与施乌余归宁对击一掌，算是告别。
扫晴拧捏至前两人完成，终于也似桃酥般抱住施乌。起身，也是面目羞红，后礼节地抱抱归宁。
归宁道：“好了好了快走吧，早点做完事早点回家。”
众人离去。归宁看施乌，他脸余有一点未褪尽的红晕。
施乌取出卡牌，慢慢地点数，算是消遣。归宁无言，感觉他似乎终于显露了心事沉重的样子。
她全然收敛声息，周围仍是静，夜中声响于此时全数消尽，然而，无多时，几只兽一般的身影立于月下，只见其形体阴影。
“来了。”归宁道。
施乌取牌甩出，卡牌入夜，化作一线难见狭暗，刺入领首的异怪身中。
那异怪抖动一下，似乎不受影响，直至冲锋时，才可见它动作渐迟缓，死去。
祟鬼渐出现。归宁捏拳四看，祟鬼林立三面，余留他们身后一条道。它们站位松散，归宁忧心她不可抵御完全。
祟鬼仍集结，无声无息，只是于月下增长默视的兽影。它们似乎专于凝造凶恶氛围，与人威胁。
“施乌，它们站得太松散了，我可能要漏掉几个，你走得动吗？”
“我现在起身都难，别说跑了，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补刀。”
“我觉得我们能跑，你看它们只包围了三面。”
“跑不掉的，它的身体结构就是为追逐进化的。留一面是很拙劣的动物技巧，这是要耗费我们体力，我记得狼捕猎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技巧。最好就是保存体力，留在这里。你最好趁现在做几个掩体出来，我现在才想到，不好意思。”
归宁依言，放手掌触地，引动混凝土变形，依照施乌指挥渐塑成弧月状。
众祟鬼自然不无动于衷，奔袭而来。归宁瞥去，它们分散而行，如平原上隐约的巨石，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一击全中。
“别分神，我可不想被它咬到以至要去截肢，你快点，我来应付，弄完掩体，蓄力，想象你像台风一样运用你的能力。”
言语间，祟鬼群已近。
施乌回想当日一秒四发卡牌瞬秒祟鬼的情形，然而那时体感如一闪而逝的灵光，不可再有。
他如扇形般摊开卡牌，二指捡牌飞牌。卡牌刺入月色中，稍稍偏离预定轨迹，穿越异怪之躯。
那祟鬼踉跄几步，体液奔流，倒地不起。
随后，几张卡牌追至，切入另几个祟鬼躯体，没入夜中。
再看施乌，他周边多两个人体，一样容貌，不过都摆着受严重背伤的样子。
三施乌捡牌飞牌，虽两侧施乌几秒消散一次，但又极速出现。弹幕激烈，祟鬼奔袭速度减缓，然只是将一秒减缓至一点五秒。
近十只祟鬼瘫倒后，卡牌终于难中，那祟鬼适应牌速、偏离其极限，应对神速。
然再怎样反应，也需时间。归宁抬手，表明那掩体已成，她亦将出手。
施乌见此转身便走，但起身幅度太大，触动伤口，痛吸一口气。
身外身一手刮起余下卡牌，塞入施乌屁兜，完成使命，化为一滩虚影，不过他还有话说：“施乌你个臭弟弟。”
归宁依言运转能力，合眼。其下混凝土扭动，风渐有而猛烈。混凝土渐脱离地表，成为碎块，随风而动。至两秒后，众祟鬼已不可再见人类，只有石块似的东西剐蹭皮肤，流血不断。
它们艰难入内，风势扰动它们行进，碎石刺痛它们躯体，待目见那白发躯体时，那风暴的发动者亦看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