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拳

午夜。

至暗时刻。

夜拳头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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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崖城。都市上空，酷烈的厮杀声辽远而又逼近，尖厉时如金属交击，低沉处像猛兽喘息。

黏稠的空气里，隐约可见远处天台上有数团异状黑影贴着楼墙疾速乱蹿，似有千吨岩浆正欲鼓动喷涌，四面八方袭来强劲的热量。

黯黑的天幕底下，数团黑影不断地翻卷腾跃，交相激撞崩解，直至逐渐凝实成一堵厚厚的黑墙。

直至一种名叫“杀意”的力量向一个男人压迫性的逼近，扑击……

男人自然地伫立不动，迎受眼前诡谲浓稠的黑影。

他双眼微阖，似在静待一场恶斗。在这一刻，楼顶是他的擂台，星斗是其观众，风声为其呐威。

四面獠牙般的铁栅，困住了躁动的黑影，却困不住搏杀的欲望。

随着一声短促的发声叱喝，铁栅剧烈的颤抖起来，螺钉猛地崩开，数团黑影纠合着难闻的金属锈味和干燥的灰尘腥气，向男人涌动而至。恐惧的表情倏地爬满男人的面孔，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巨大的黑影互缠互遮，八方上下顿时犹如泼墨，或远或近，或高或低，杀气磅礴。

叱喝声还未止住，远处响起了尖亢的惨呼声，两短一长，每一个音节像滚烫的子弹洞穿耳膜。

顷刻间数团异状黑影于空中雾状弥散，浓浊的血腥味像代码雨般骤然而下。砖石沙砾四处抛散，如激战中缴获的战利品。

暗夜深沉，拳影闪逝。

没有人看到男人是如何出手的！

恶战不息，濒死的惨呼声依稀回荡在夜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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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色渐渐拉远了天空，高楼商厦的轮廓渐渐显现清晰。

天台上数十具温热的尸体远近横斜，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视线所及，尸身均有格斗时留下的创痕。

这些死尸中有一具衣裤涨鼓，僵坐在铁栅边，灰铅色的脸沾满血液，如残留肮脏污点的雕像，张开的嘴似乎还想大声嚎叫。

另外一具，呲牙咧嘴瘫软在地，变形的肋骨刺穿西服露于外头，胳膊的皮肤已经脱落，黏糊糊的贴在地砖上。

离其最近的一个脸孔，双目暴突望着远处，两片皱缩的厚唇上下错裂，似乎还想拼命吸进最后一口氧气。

远处的铁栅下，一张刚毅而冷峻的男人脸庞从尸堆里缓缓冒了出来，直勾勾地逼视着前方，肿红的双瞳像胀满毒液的蜥蜴之眼，触怒欲喷。

男人感受着空气中血液鲜活的温度，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枯裂的嘴唇微微颤动。

他从血泊中勉力站了起来，上身衣衫俱已碎裂，雾气紧裹他青铜般的胸脯和肩背，混合着血水沿着他每块虬结的肌肉的线条流泻而下。

男人攥紧滴血的拳头，两只在血与钢之中参悟出武道极限的拳头。硕大的拳头棱线隆起，犹如坚岩雕凿而成，拳锋泛出细密的金属光泽，寒气迫睫。

这是男人最原始的武器，也是这个男人最擅使的格斗武器。

刚拳。

刚硬之拳。

不断地把濒临死亡的威胁从自己身边击碎就是它的战意。

被这战意支配着，一滴滴刚拳之血落地作响。

男人感到手掌里阵阵剧痛在舔舐他的手骨，且愈来愈为所欲为地撕咬他的经脉。

他的大脑逐渐变得空茫且虚无，意识的黑暗面不断地闪现这双刚拳的由来，不断地侵入无尽的恶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