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普通重生记
次日清晨,郝普通悠悠转醒。
阳光透过遮光性并不是很好的窗帘照了进来,有些刺眼,估摸着时间应该也不早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印象里读初中那会母亲每天都会准时把自己从床上轰起来,今天怎么回事,竟然让自己一觉睡到了八九点。
来到客厅,桌子上摆着热好的牛奶和吐司面包,牛奶还冒着热气,看来老俩口还没离开多久。
玻璃杯下压着一张字条:爸爸妈妈有事出去一趟,午餐自己想办法解决,别忘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给晾了。旁边附带着二十块钱。
熟悉的早餐,熟悉的字条,熟悉的二十块钱。郝普通拍了拍脑门,跑到鞋柜那看了眼上面的日历,二零零五年五月三十一日,是了,就是今天,老俩口瞒着自己见老板去了。算起来刚好就是自己参加完海滨学校选拔考试的后一天。
郝普通的家境非常普通,父亲是当地一家企业的质量经理,母亲全职在家,一边照顾自己一边从外面接点活补贴家用,比如穿打火机卖废品什么的,夫妻俩的收入刚好支撑家里的正常生活,并不富足。
一家三口住在电厂的职工宿舍里,房子是租来的,两室一厅没有阳台,房东跟女儿一起到杭州生活去了,平时倒也不太过问。家用设备一应俱全,除了暖气供应不太给力和外边一天到晚落灰以外并没有什么不足。
今天对郝普通一家来说应该算是个比较重要的转折点,尽管他觉得就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父亲郝运来将被任命为德康集团的总经理。
得益于国家进一步开放带来的红利,又碰巧赶上了零一年经济危机后经济开始复苏,国内汽车市场一片大好,各种制造汽车零部件的中小型企业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职业经理人这一职业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德康集团的老板姓王,以前是个开厂的,在熟悉了技术后自己成立了一家企业,主要生产轴承和电刷。但苦于粗放式经营的生产模式和缺少管理经验,利润一直上不去,于是便有了聘请一位职业经理人的念头。
王老板和郝运来之前已经会了几次面,相关的细节也谈的差不多,今天主要是来签合同的。为了表达诚意,特意在市中心挑了家比较上档次的西餐厅,请郝运来夫妻俩前往就餐。
一家人之前从来没吃过牛排,老爸还特意打包了一块回来,郝普通记得很清楚,家里没有刀叉,当初自己是用手扯着吃的。
现在想想,可能父母当时都被看笑话了吧,毕竟很少会听说有人打包牛排的。
红酒牛排高脚杯的背后,是阶层的差距。
中午下楼吃了点沙县小吃,没过多久老俩口就回来了,把一个月饼盒护在中间跟做贼似的,前脚刚进门后脚马上反锁,还看了看猫眼,确定没有人跟踪。
夫妻俩一惊一乍的样子让郝普通觉得非常好笑。
“不要把月饼盒放进冰箱,要放放床底。”郝普通当然知道月饼盒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月饼,而是三十万现金。
这对这个家来说绝对是笔巨款,其实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三十万现金具体是什么样子,也不怪父母如此患得患失。
最终,月饼盒还是被放进了冰箱,牛排,也被打包了回来。
郝普通有点后悔,牛排还不错,早知道就叫他们点全熟的了,他并不喜欢七分熟的牛排,尽管总有人跟他说七分熟的牛排口感是如何的厚重,是如何的有咀嚼感。
夫妻俩决定一会趁着天还亮赶紧去银行把钱存起来,然后过几天去买下之前早就看好的一处拆迁房,再弄辆帕萨特,剩下钱应该足够过完这三年了。
是的,三十万是三年的工资,一次性全部付清了,这是郝运来坚持的结果,他的观念非常老旧,排斥投资,信奉现金为王,有房有现金,就有了安全感。
把老俩口留在那,让他们继续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郝普通觉得这种幸福感虽然听起来很俗,但非常的真实。
他打算先把牛排给解决了。
从厨房取来专切蔬菜的刀,想把牛排切成小块,结果没有锯齿的刀还是不太好用,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牛排给划拉成了肉条。再从冰箱里拿出一瓶250mm的可乐,吃一条牛排,喝一口可乐,还间歇性的打个嗝。
如此吃法,实在惨不忍睹,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偏偏郝普通自己乐在其中,吃的津津有味。
老俩口出去存钱的时候,家里的固话响了,应该是通知自己录取信息的。郝普通认为这个电话如果由老妈来接她应该会非常高兴,都能想象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喂您好,请问是郝普通家吗?”
“是的,我就是郝普通,有什么事您请说”
“恭喜你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海滨中学的入学资格考试,我校诚邀你和你的家长明天能来趟学校,商量一下合约和校长特别奖的事情。”
郝普通懵了,被录取一直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第一名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连大题都没答全选择题乱猜的人也能拿第一了?是我变强了还是我的对手变弱了,还有校长特别奖又是什么情况,那不是校长拿来奖励优秀教师的吗?
问题有点多,郝普通觉得自己一下有点转不过弯来。所谓校长特别奖,是海滨中学校长李清明自掏腰包设立的奖项,用来奖励那些为学校做出杰出贡献的教师和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优秀人才。
一年五十万的年薪,二十万用来成立校长特别奖,二十万砸进了学校图书馆,现在看来又要掏出一笔用在自己身上,然而自己对此竟然毫无头绪,他清楚以自己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拿到第一。
“喂,喂,还在吗?”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催促的声音,似乎是希望郝普通赶快做出决定。
“在的,在的。”郝普通回过神,不确定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您看看第二十名,是不是叫郝普通。”
“你可真幽默,第二十名是王扁扁,我们不可能搞错的,如果连全科满绩的天才都能搞错那我们也不用混了”
听筒那边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教务处老师倒也并不着急,人才嘛脾气总会怪些,自己态度得好一点,毕竟这种学生就像一块金子招牌,其效用甚至不下于一些特级教师,有这块招牌在,就会为学校招来源源不断的生源。
“好的,明天我会和父母一起过去的,谢谢您。”说完,郝普通挂断了电话。
从房间里翻出一本还没写过的王后雄习题大全,郝普通再次确定自己确实能够看到答案,可是自己考了第一这件事仍然处处透露着怪异,自己明明没答哪些题呀?
客厅,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飞快地顺时针交替转动,郝普通在想自己该怎么跟老俩口说这件事。
“考没考上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呀。”还没等郝普通组织好语言,老妈这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考是考上了,可是…”
“考上不就行了,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谢天谢地,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老妈粗暴的打断道。
“可是我怀疑学校系统可能出了点问题。”
“学校的系统怎么可能有问题,别杞人忧天啦。”这次换成老爸发言。
“我是第一名。”
“什么!”夫妻俩脸色齐变。
“而且全科满绩。”
“没事别难过,就算没考上海滨,咱努努力总还是有书读的嘛”
夫妻俩终于相信是学校的系统出了问题,转而开始使用安慰的策略,希望儿子能看开些。
看着翻脸如翻书的老俩口,郝普通一时间悲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