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或许仍沉浸在悲悯苦难中不可自拔。
立冬那天,他出现了。
我正坐在食堂吃着午饭,他突兀地出现,顺理成章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脸色苍白,急切的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呆愣了些许,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好奇的问道:“明白什么了?”
“苦难,关于苦难的一切。”那紫色的兜帽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滑落在他的后背上,银紫色的头发也随之散落。
我听到了周围同学的惊呼声。
其实,在他穿着斗篷带着兜帽出现后,周围人早已开始了关注。
如今,更是震惊。
但大多数人会认为这只是帅气的cos。
片刻,就有人来要微信。
我放下筷子,抓起他的手就往食堂外面冲。
跑了好久,最后把他带到了学校操场附近的小树林里。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我质问道。
他笑了笑:“哎,想你了所以来找你啊。”
我顿住了。
“嗯?你也想我了吗?”他说了句玩笑话。
我没有答话,伸出手,把紫色的兜帽扣回他的脑袋上。
他又笑了笑,苍白的脸也泛起了红。
我略微别扭地说了句:“今晚找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教室走去。
到了晚上十二点,他如约而至。
他先开的口:“今日份神使教育开始。”看来他并不想和我探讨曾经令他抓狂的事,这样也好,免得又陷入一个死循环。
于是,我放弃了质询,而是说了声“好”。
然后不动声色地分了他半床被子。
他也开始了我的每晚睡前故事,“Herr vorl Brentano(塔诺)是一个德国人,他是众多神使中经历最丰富的一个小伙子。我们相遇在一个吵闹的酒馆里,那里有个人叫嚣着要暴力革命,煽动力极强,几乎所有人都响应了并且表示赞成。等一系列事件发生后,我才知道那个有着浓密小方胡子的人叫x t l。而塔诺当时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大力鼓吹着他的“伟大”。但没过多久,暴动失败,x t l也入狱了,因此塔诺消沉了一段时间。幸运地是,他看到了一本书。
他远在中国的商人父亲寄了一本书回来。
他父亲本意是让他停止参与一些反动事件,多学学知识好去中国帮助他,显然他父亲知道他最近的活动了。
塔诺看到父亲的来信后说了句:“Scheiße!(脏话)”
可还是乖巧的捧起了书。
那段时间我的出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嬉笑一声,坦然接受了我的存在。
所以我和他一同看起了那本书。
那本书本意是让他更好学习中文,可书中的内容却大大刺激到了年轻气盛的塔诺。
一本由中国人翻译出来的书,作者是陈望道,书名《共产党宣言》。
他看了整整四个月,反反复复。
我看不懂,呆在他书桌旁的小凳子上,看他一页一页的写着笔记,一句一句的分析,真是如痴如醉。
当他看完那本书后,他又几经波折托人找到了原著本。
他疯了似得告诉我,作者是德国人,他想去见他,也一定要去见他。
显然一个精力充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旦下定决心就张罗着行动。
可当他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打听,不对,根本无需打听,因为马克思主义之影响在当时已然是广泛而深刻的了。
不待他去问,就有人遗憾的告诉他,马克思已经逝世四十年之久了,甚至那人怒骂他为“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他顾不得反驳,一直沉浸在“真正的伟人”逝世的悲伤中。
他又开始了整日的消沉,还有了酗酒的恶习。
我扶额叹息,告诉他:“马克思还有很多著作,可以拜读。俄国十月革命也在1917年发生,其领导者列宁的思想大多来源于马克思主义。你父亲得到这本书也绝非偶然,中国也开始了马克思的学习。显而易见,你确实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