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王 乞丐 公主
“那位勇者大人,就是苏颂勇,在那名垂至今的夜晚,小公主的膝前,他发了誓,要做世界上最有名的乞丐,并且,最后没有食言。”
一挺高架悬在中央,上面的麦克风被夺走。
黑压压的K歌包间里,齐了五装十色的人马。乔治•阿玛尼,这种沉淀了历史的奢侈品,在这样称不了高雅的地方出没,有的人配着库奇的眼镜,有人戴着罗杰杜彼的手表以搭衬。女人们尽力为自己套上昂贵的价格,仿佛这样做,她们就会变贵。
也许不为打扮,若是能把价格直接打扮在外边,他们会更乐意得此靓装,但再多一迹千金logo的雅货配起来依旧没如愿让这些人显得贵重。
房间的风正往上吹着,将女人的裙摆往上撩,将男人们的眼珠子往下拨。
最中间的肥硕男人抢过来麦克风,身边搂着醉眼朦胧的女人,再次大声喊:“你是不是想听我讲故事?”
“对啊,勇哥,刚刚为了听你讲这个故事,我都答应您今晚不回去了呢。”
“那你是为了听故事?那我可就不讲了啊,快回家跟父母报平安,我的乖乖女小姐。”
“哪里是嘛~人家是为了听你~讲,非要人家说出来~”
“一心一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姑娘!”男人一拍大腿,肥塌塌的大腿肉猛震,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哗啦啦,“今天高兴,我就给在场各位说个书!”
“勇哥,怎么开头啊?难道就一句世上最牛逼的乞丐开场?”
“是啊,乞丐能有多牛逼?难道还是武状元苏乞儿,拿金碗跟皇上要饭么?大清亡啦勇哥哈哈哈哈!”
台下有人吆喝。
这勾起不少人疑问。
“你们刚从东亚过来,哪里清楚泰王脚下这阔土的事情?以前哪,有个跟我一样名字里带个勇的大人物,我今天就说这位大人,别的不说,他当年向小公主壮志豪言那句——‘我要做世上最有名的乞丐’,就这句话,推着我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想当年啊,我打零工赚那么一点钱,都愿意在黑市花钱来买这故事听。”
“公主?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关系老大了!”这胖男人一拍大肉腿,“跟你们说,要不是今天在座各位不是泰国本地人,我都不敢传给你们听,全当是你们明天要归国了我才敢说出来的。我们这有泰国国籍的人,哪敢私论皇家密事?”
“勇哥,莫非你说的公主,是你怀里揉的那位?”
“滚,哪里是说的这路货色的‘公主’?”肥男人莫名被点着了怒火绳,像枪要发,一把推开怀中蜜果儿,“我要说,这公主是真真正正痴情人!不是鸡!”
“不是吧?这年代谁还信爱情哪,结婚证都是摆设了,我那十年前领的证哪来什么法律效力,老婆都被人带跑十五年啦,当年我还以为领个证能留住那婊子呢,现在谁知道她又和几个男人领了证?反正这年代财产不受婚姻支配了,婊子们换床无拘无束,那什么什么国的我搞忘了,最近好像都立法说公民半年不换性伴侣都是违法了呢。”
人群哄堂大笑,半歇未停。
自述经历者也不以为意,他早已不感到痛苦,因为这年代的婚姻的确是值钱的笑话,他知道人们笑的哪里会是他呢?把大伙逗笑的,只是婚姻和婚姻誓词内容里至死不渝的蠢话罢了。
真有人去实践那种至死不渝,怕是穿越五十年了吧。
“等等,勇哥是真生气了?”有人反应过来,看向这场狂欢的主人。
那胖子正独坐中央一言不发,想要靠近的女人被他推开,果然是生着闷气。
“勇哥,是真情人哪。”
有人在感慨,却似乎被所有客人们听见,大家都开始不说话,静等主人独白。
大家都知道,一种童年时代相信着的,由勇者救公主的故事所点燃的东西,还在勇哥那里生鲜保存着,而他即将分享。
那事物该有多么生鲜?
让一名豪气干云的富商,独坐人中,丧头低叹。
“以前有一个叫苏颂勇的乞丐,他是一个自信到了极点的疯子,十五岁时便从贫民窟的东头打到了西头,又在二十岁时,从泰王室的最高近卫团中撤职,回到贫弱的故乡,开始劫富济贫的生活。是这样一个只存在于东方武侠里的人,但他切切实实存在过……”
讲述者逐渐激动,“你想想,在那种千难万险的环境里闯出去却又回来?!泰国的贫富差距悬殊到了何种程度,泰王室,不说曾经,至今为止仍是世上最富有的皇室,泰国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这全国百分之八十的财富,自五十年前如是了。”
“这样的泰王室,要面向多少的各国各族的优秀男子来挑选给最尊贵的公主,但是却被那一个乞丐得到了公主的芳心?太难得了,关是乞丐就有多少人,乞丐里能打的还有这么多人,却偏偏是那一个得到公主垂怜,简直是童话,荒唐到极点,也让人羡慕到极点。”
讲述者逐渐又平复了,“苏颂勇那乞丐,在公主的婚礼上与她相遇,这是一场轰动全球名流的巡球婚礼,公主即将出嫁外番,而她要出嫁的人,是当时号称世界上第一优秀的男子——年轻的不列颠宰相,普雷男爵。”
“普雷男爵?我知道这天才,以前在《时代》杂志上翻到过,评选本世纪十大杰出年轻男性当中有他,长相非常帅气,在政界、商界、学术界都有影响力,后来在五十岁时连获诺贝尔文学奖与和平奖。”
周围人轻叹不已。
“看,多优秀啊。”胖男人微微点头。
“天哪,在嫁给这样男人的日子里,碰到一个来蹭饭的乞丐?而且还会喜欢上?公主真是太倒霉了吧。”人群中传出陪酒女人的连连惊呼。
“苏颂勇来蹭饭?您的眼界也就到此为止了,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只盯着酒肉,那种为了撑死自己理想的人哪,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勇者故事不是童话!他要将泰国最贵的‘东西’抢来,”勇哥冷淡地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在规模盛大的婚礼首日,出宫日的当天,这名英勇的乞丐全副武装,重围下将公主生擒出深宫。然后……”
主人适时停顿,所有人的嗓子眼都提了起来。
“廉价卖给了一名老酸缺偶的中年农夫。”
霎时间,空气安静。
仿佛在场没有活物,全都断了气。
“喂!各位是怎么了?哈哈哈……”肥硕的勇哥连连轻蔑的大笑划破寂静,摁动了全场呼吸起跑指令枪的扳机。
所有人反应过来,然后喘息,众目聚集在主人身上,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他怎么样了?”
“那农夫知道买的是公主,哪里还敢动弹。”勇哥回答。
“谁问公主,那就是个倒霉蛋,那个叫苏颂勇的…后来怎么样了?”有人赶紧追问。
被叫作勇哥的男主人忽然浑身一僵,脸色微变。
“多亏你们安静了这么久,我这突然接到好几个未接电话,现在又在振动了。各位先吃好喝好,我出去接个电话。”
语罢,在众人急切的眼神下,他笨拙地把身体从卡座里扭拔出来,掏出手机,在灯球下穿过排排位子和脸庞,走出了门外。
来到走廊,这名胖男人终于仔细看了一眼来电的名字,激动得满脸肥肉绽开,手也在抖,摁下接听。
“阿迪!哈哈哈哈!你终于想起兄弟我了?”
——“马勇,我找你有事。”
“出来喝酒说呗。”
——“是急事。”
“啥事啊阿迪你说。”
——“找个人。”
“找个人而已这事算啥,只要不是死的,我这情报网随随便便掏他出来……等等,你就特意为找个人就想起来我…不会真是死人吧?那要费点事,不过也不难,我阿迪哥拜托的事不会马虎办的。”
——“不是死人,但要半小时内找到他具体位置。”
“不是死的那最好不过了,我十五分钟托人发给你消息。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
——“苏颂勇。”
“……”勇哥差点化作一块守门的石头,“阿迪…我的好兄弟…你没有在逗我玩的吧?”
——“你没听错,是‘勇者’,苏颂勇。”
阿迪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