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回来了。”

　　放下数位板，及川律打开电脑，带衫山司看了一遍自己的线稿。

　　除了校园取景之外，还有樱花满开的千鸟渊，以及文京区白梅与红木鸟居相映成趣的汤岛神社。

　　“第一幅是教室，不必多说。”

　　“第二幅是千鸟渊，和目黑川一样，是著名的赏樱地，我本来想画游艇的，但是发现那样不好看，煞风景。”

　　“第三幅就是新年‘初诣’了，汤岛神社供奉‘菅原道真’，在天满宫前求取绘马，可以保佑升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女主角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少女点点头，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令人害怕。

　　代码中加入了一行“image black：#000000“

　　这是纯黑底色图片。

　　保存了及川律发来的图片之后，衫山司也展示了目前的编程进度。

　　虽然及川律看不懂就是了。

　　“这是文本对话框。”

　　image side dilei b“image/dilei/dileiside.png“

　　image side dilei a“image/dilei/dileiside.png“

　　label start：

　　show lolib

　　1 b“你好啊，及川君”

　　1 a“你好啊，及川君”

　　及川律猜测，这就是对话框里地雷少女的形象，“a”和“b”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差分图片。

　　点击演示了一遍，黑底图片中出现少女立绘，对话框旁边也有人物头像，很清晰明朗。

　　“这星期就能大致完成文学脚本。”衫山司说。

　　“嗯，我的画也快完成了，到时候是不是把背景图片直接替换黑底图片就行？”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是是，前辈。”

　　毕竟对方负责技术和文本，自己的galgame大业受到前辈的支持。

　　及川律为了犒劳她，做了一道牛腩比番茄多得多的荤菜。

　　“前辈，最近有没有感觉心情好点了？”及川律发现牛腩一下子就变得和番茄一样多了。

　　前辈吃了一口饭，鼓着腮。

　　“就是药效有没有发作？”

　　“那种能让心情变好的不叫抗抑郁药物，叫精神制剂……”

　　“嗯……明天星期五，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不去。”

　　“不去？”及川律犯难了，“我们去医院，然后去叙叙苑，再去纪伊国屋给你买书。”

　　“你哄玉子么？！”前辈的脸红了。

　　及川律摊摊手。

　　女孩子不都这样？

　　如果换做玉子和玲奈，她们一定会很开心。

　　“去一次吧。”及川律很坚定。

　　“你觉得我以前没去过吗……”牛腩不知不觉已经比番茄要少了，“每次去，病都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倒是医生会被我说得情绪低落。”

　　“……”

　　“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真的能治好我。”

　　及川律想了想，也是，买药还好说，所谓“心理辅导”几乎没什么作用，无非是做一些自测题，然后讲一些囫囵话，也不知道收费凭什么那么贵。

　　及川律想起上一世高中：

　　抑郁→打开窗户跳楼→byd窗户只能打开六分之一。

　　很好笑，因为一个人真心赴死，是没有人能够劝的，如果能劝，就是因为不想死，或者渴望关爱。

　　“我不建议任何人劝拦住我从铁轨上跳下去，如果你们真心关心我的话，应该要劝我就这样死掉才好，”少女的嗓子眼被饭堵住了，她锤了锤本就不大的胸部，“我不是在置气，所有抑郁的人都是这样的……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话是这么说的么……前辈，我不知道活着是否有意义，但是死亡一定没意义。”

　　“嗯，因为能给你提供情绪价值的话，活下来也是有意义的，”少女微笑，“其实我也挺怕死的，怕得不得了，很怕死的时候会痛，会怕就那样陷入看不见底的深黑，所谓‘当知觉埋在黑暗的泥土里，幸存也令人感到恐惧’。”

　　“总之，这一次也请看在我的份上，去吧。”

　　少女无比忸怩：“看在牛腩的份上。”

　　◇

　　吃完饭，将剧本改成录音用的台本，花费了几个小时，一看时间已经九点，这时候锻炼身体可能会扰民。

　　及川律下楼跑步。

　　上一次，他穿着塔士多礼服，那样子过于滑稽惹眼，但及川律不在乎，他和阿甘一样。

　　也许，的确会有很多人看他，带着世俗的眼光。

　　不在乎就行了。

　　所以及川律对前辈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被别人的目光看着，会很难受？

　　他思考着回到了団地小楼，洗完澡，再画一会儿画，及川律轻轻推开卧室门。

　　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每天到晚上，衫山司就像是被恶魔征用了身体，变为了第二人格。

　　“及川律…”声音很浅，就像是哈气，又像是呼噜呼噜似的猫叫。

　　少女蹭了过来，头发披散，侧边脸颊平摊在床上，颇有肉感。

　　“%@￥…”

　　“我哪里不如人家了……”

　　“……”及川律叹了口气，看向天花板，听耳边少女的絮絮。

　　湿气钻入耳孔。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她无理取闹一般地嚷。

　　“……”及川律只是当作她听不见，自言自语，“要你？你做了galgame的if线吗……如果能解锁后宫真结局我肯定要你。”

　　不是及川律道德感高，他是真信北野武的话，毕竟身为男人嘛……他只是给少女们一个温暖的家，他感情上不想割舍除了玉子母亲外的任何一个。

　　但重点不在于他怎么想，就说玲奈，她肯定不会接受。

　　他不想辜负玲奈，所以不会做背德的事。

　　“怎么这样……”少女有回答，吓了及川律一跳。

　　他侧过身，用手指去翻衫山司的眼皮，看到了啊嘿…呸大白眼之后才放下心。

　　不是前辈在回答，是她的另外一个人格，因为前辈不会说这么…可爱的话。

　　及川律双手交叠枕着脑袋。

　　“其实……我们这样同床共枕……应该不能算背叛吧。”床上有一股腌入褥子的芬芳，来自十六岁少女的体香。

　　“你说你，和阿凉一样，纠缠我。”

　　“我又不能说不要你，或者把你赶出去，那你直接从铁轨上跳下去了怎么办？到时候还要怪我，变成地缚灵，被过气的灵异博主拍成毫无亮点的视频。”

　　“都怪你，知道吗？”及川律想去捏住她喷湿气的小鼻孔，想让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想去挠她脚心，听她喊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