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字街之借尸还魂》
出事那天我刚过18岁生日。
正式步入成年人的行列,是个学习和感悟社会的大好年华。可是天不遂人愿,老天总要不合时宜的和你开个玩笑。
车祸,昏迷了一个星期。
醒来时躺在床上,除了眼睛我的任何部位都不能动,还好,我还有我的思想。
父亲在十字街的尽头经营着一家寿衣店,做这一行都说是赚死人钱,不吉利,父亲从未和我多说,我自幼也没有接触,也像是被诅咒一般,我们家几代单传,偏偏到我这里出了事。还好,命保住了。父亲本就是沉默寡言老实本分的人,自打我出了事,他更像是得了大病一般,深居简出,经常紧闭房门,在我耳边自言自语着什么,由于我身体机能下降严重,所以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昏迷过去不知道过多久才会醒来,父亲说些什么我大多也是听不清,不过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有时惊喜,有时哀怨。
这天,父亲又来到我的床前,低头念叨着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听着,末了在我耳边低语:“儿啊,是谁对我们家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你的命不可?”
我得命?是说我出车祸不是意外?
是啊,我记得出事那天学校考试结束,我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转过弯就是十字街,印象里右侧极速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是谁我已来不及看清便昏死过去。那是一段极窄的巷子,按道理不应该有轿车驶过的。再说十字街是个古城老街,临街的店铺都是些杂货铺,五金店,没有多少游客会来这里。
听完父亲的疑问,我倒是心里一凉,难道有人要害我?
父亲在我旁边难过的哭了起来,我此刻理解父亲的感受,我是家中独子,正值青春,却遭遇如此意外,现在我这样,让老父亲后半生该如何是好?
父亲擦干眼泪,准备起身时不曾想碰到了桌上的水杯,水撒了一地。父亲着急的去拿拖把,这时窗外狂风骤起,桌椅不停晃动,劲风吹过竟把我掀翻在地!地上水的倒影让我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准确的说,那是一张纸糊的脸。
“呀!”父亲惊呼一声,慌张着将我“提”了起来。父亲仔细查看我的“身体”确认没有被浸湿后,又把我放回床上。我一直盯着他,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是纸人?!
父亲无意间发现了我的眼球摆动,他惊喜的呼喊:“小飞?小飞?听到爹说话了吗?”说着他用手指头在我眼睛面前笔画,我会意着顺着他的手指转动眼睛。
“嗨呀!!成了!没想到这事真成了啊!”父亲欣喜若狂!他转身在衣柜中拿出一个木匣,木匣里放着的是一本古书,那本书我认识,父亲只是说爷爷留下来的,从不让我碰,现在我明白了,里面应该是记录了某些神秘古学,或是捉鬼画符之类的东西。
“以前啊,你爷爷还跟我说让我烧了这书,谁成想真派上用场了!小飞啊,你别害怕,听爹说,你现在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你魂魄未散,爹按照书上记载的,为你设坛做法,借纸还魂!现在已经完成第一步了!”
我听完转转眼球,表示已懂。
“接下来我还要为你摆下星宿阵法,让你附身肉体,这样你即可复活了!”父亲不断的翻看古书,显然他并没有搞懂星宿阵法怎么摆,还在学习阶段。说着父亲又长叹一口气“这书到用时方恨少,年轻的时候也没好好学,有的字也不认识,很多地方咱也看不懂啊……”
我又转转眼球,表示宽慰,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希望父亲明白我的意图。
其实我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现在的情况,我是死了吗?冤魂未散?所以我现在是鬼吗?
这时,门外传来隔壁杂货铺老板的声音:“老高!在家吗?”
父亲听到呼喊擦擦眼泪,高声回道:“哎!宝柱啊?来了来了!”
父亲简单整理一番,又把古书放回原处,对我说道:“你柱子叔,应该事办妥了,我去看看。”说完父亲转身离开。
柱子叔是我们的老邻居,我们搬到十字街没多久,柱子叔的杂货铺就开起来了,因为同乡的缘故,和父亲走的格外熟络,两人也是无话不谈,是父亲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不介意我们家的人。
父亲和柱子叔在门厅交谈许久,不一会送走了他,父亲走了进来对我说:“小飞啊,爹想好了,今天晚上趁着街上人少,爹带你去个地方!你好生歇着,我去收拾一下。”看着父亲走出房门,我又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月光只有星星点点洒在医院的墙壁上,大门口的招牌写着:大窑县人民医院,这家医院我并没有来过,但是大窑县我倒是很熟,那是很小的时候,我天生胆小,家里又干着寿衣店,有时候父亲忙不开就会带上我做买卖,一来二去总会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经常高烧不退,到医院看也不是感冒发烧,也不是炎症,有经验的老医生总会和我父亲耳语两句:要不你去大窑看看。
大窑县这个名字是后来才有的,当地人的说法是明朝时期有个大官的墓地在这里,墓地的庞大惊骇世俗,有好几个墓葬群,周边的人纷纷跑到这里来盗墓,确实挖出不少宝贝。改革开放以后这批人又乘着东风兴盛起来,他们化身成为投资人,承包商,在这里兴建砖厂、窑厂,大兴土木,各处挖坑,一边盗墓,一边用挖出的土制成方砖卖出,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为大窑县了。来到新世纪以后,大窑县不见承包商不见盗墓贼,因为污染问题,各种窑厂也倒闭拆除了,不过当地却留下来一批特殊人才,这类人才专治疑难杂症,什么跌打正骨,安胎壮阳不在话下,而且最厉害的是懂风水,会号脉。像我这种最容易沾染不干净的东西,但凡有点症状,父亲总会带我到这里,找一家“神医”,号号脉,回家出一身汗,第二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就在我好奇为什么来人民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摸到了墙根底下,我注意到我的“身子”被床单紧紧包裹着,只留着眼睛露在外边。父亲见四下无人,打开窗户“提”着我就飞跃进去!我不禁感叹,父亲中年有我,现今已是快六十的岁数,能有这身手也是叹为观止!
医院走廊里有几个诊室还亮着灯,应该是有值班人员在,父亲显然是先前探过路,他七拐八拐绕过值班室就走到了位于负一楼的最深处,走廊尽头有个诊室,黑着灯,门口的牌子在微弱的灯光下让我看清了上面的字—太平间。
我只能瞪大眼睛表达我的惊恐!为什么要来这里!
父亲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为了看清,他拿出一个小手电照亮,和我解释道:“宝柱跟我说,他亲戚的儿子因为处对象散伙了,自己在家喝农药自杀,医院没抢救过来,今天过世了,就在这里面,按照他们的习俗停尸三天,托我做些纸人,要下葬的时候烧。”
进去后,通过灯光看清了,有两张桌子,上面一台电脑和一些文件,慢慢的摸索着再往里走有一个大门,这里面应该就是停尸的地方了。
父亲推动大门时发出“滋啦”的响声,这种响声扣人心弦,仿佛推开的是另外一个世界,换一个角度想,是的。里面的东西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了。
父亲小心的将我放置墙边,他将灯光打亮,这是一间纵深长的房间,墙壁两侧各有通顶的“冰柜”,用于停放尸体。父亲从随身的包里恭敬的拿出纸钱,随后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诸位大叔嫂子,弟子拜上清门下,今日为我儿求得肉身,讨扰各位,他日烧金山银山三座答谢!”说完父亲点燃纸钱,叩首三次。
摆完后,父亲便起身寻找起来,柜门打开后,里面竖着停放了遗体数具,各个遗体旁都有标签,上面写着死者姓名。再打开了两个柜门寻找后,父亲凝重的低语:“找到了,王磊,23岁。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怎么就想不开哪。”
父亲正准备搭手抱下来,值班室的门突然“滋啦”的响动了一声。父亲当下停止动作,关掉手电。片刻,门外又响起了皮鞋摩擦瓷砖地板的声音,“呱嗒…呱嗒…”
那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走到门口脚步停了。正当父亲吓得躲在门口,大气不敢喘的时候。
“什么味道?”门后竟然传出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父亲长出一口气,是人!随后又想到,深更半夜跑到太平间,还带了个纸人,这被发现了不光会把人吓死,没准还得报警抓起来。父亲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的老头显然没想走,他果断推门进来,右手迅速摸到电灯开关,“啪!”房间立刻被打亮!门后的“我”和父亲暴露在灯光下。那老头先是被吓了一大跳,口罩下的嘴巴惊呼:“什么人!!”
父亲眼见事情败露,“提”上我就想夺门而逃!哪知这老头身手不一般,力气大的惊人!他反手抓住父亲的衣领,脚下使了个绊子就把父亲撂倒在地,一招擒拿手又扣住手腕。那老头死死的按住父亲,他恶狠狠的说到:“偷尸?快说!什么人!不说我就报警了!”
父亲疼得呲牙咧嘴:“唉唉唉,大哥!别报警!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我!我绝对不跑!”
那老头冷笑一声:“哼,偷尸的我见多了,抓的也不少,老实点!”
“我是来借用的!你听我说啊!”
老头松开父亲,转头间发现了墙头的纸人,也就是“我”并没有被吓到,而是一愣神,说到:“还带个假人!你想干什么?!”
父亲从地上爬起来,说道:“老大哥,他不是纸人,这是我儿子,说来您可能不信,我儿子的魂魄在这上面!我来这里想借用尸体让我儿子开口说话,他被人杀害,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老头听完自言自语道:“借纸还魂…很多年没遇到了…”说着他打量起“我”来,他同样用手指在我眼前摆了摆,我眼球转了两圈,向他示意,他缩回手,问道:“果然是还魂,你是什么人?”
父亲回道:“我是十字街寿衣店的老板,祖上是上清门下弟子,这套法术是我在古书中求得的!”
老头一听来了精神:“哦?!这么说我们还是同门了!”
“同门?老大哥是?”
老头摆摆手:“年轻的时候学过些皮毛,现在老了就给人看看太平间,来偷尸的不少,大多数都是偷器官贩卖的,像你借用尸体还魂的倒是头一个。”老头说着打量起“我”问道:“你儿子怎么死的?”
“我儿子平时老老实实,是一中的学生,前年他考完试放学回家,路过十字街对面的巷子时被车撞死了!可是附近的人都知道,那里面的巷子是不可能开进去车的,我觉得死因另有隐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儿子开口说话,亲口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老头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仇家吗?”
“我没有仇家,十字街的领里街坊都很好,小时候我随父亲从南方躲饥荒,逃难来的,靠着祖上的手艺,开了寿衣店,直到父亲走后我接手,一直做到现在,往来的都是客人,没有结下什么恩怨。”
老头若有所思,良久回道:“这么说,好像是意外。”
“您也觉得是意外?可是出事当天周围的邻居没有人看到现场有车出现,况且那个巷子根本就开不进去车,我赶到时我儿子的尸体已经被医院拉走了!等我到抢救室,已经来不及了,是医生告诉我我儿子是被车撞死的!我报警后警察多处走访也说是交通意外,凶手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到。”
我在旁边听着父亲的哭诉,心里有苦确没法表达,想不到未在床前尽孝,这便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头说到:“如果你儿子能开口说话,告诉你当时的情况,这就清楚了!”
“是呀!所以我才偷尸的!”
“好!这事我帮你!还你一个真相!”
“真的吗!您知道该怎么做吗?”父亲连忙询问。
老头成竹在胸,淡然说道:“你我同出一门,同门落难我没有不帮的道理。另外听你所说此事的确蹊跷,我便帮你请祖师爷社坛做法,还你事情真相!”
父亲紧紧的握住老头的手,激动的说着感谢的话。
老头脸色一正,说道:“我们按照祖训,未受职弟子不可干预做法,另外尸体用完即还,下葬之日为死者超度以示尊重!”
父亲喜极而泣“全听您指派,老大哥,怎么称呼您?”
老头摘下口罩,露出全貌,浓眉怒目,嘴角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茅山,李治!”
眼见天快亮了,李治催促父亲:“快把肉身卸下,我们就地做法!”
父亲点头允诺,从随身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朱砂黄纸和铜钱白烛。
李治清点一番后说道:“我在医院值班,家伙都在家里,不过你备用的东西倒是齐全,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父亲点点头:“星宿阵,书上这么写的。”
李治说道:“不错,是星宿阵,此阵对应天上星辰,做得移形换影,借尸还魂。师弟,你道行浅薄,在一旁看着就好。”
父亲称是,只见他把逝者王磊摆到地板左侧,又把“我”对应放置右侧后便推到一旁。
“其他兄弟也出去吧!”李治莫名说了一句。
“我”与父亲皆是一愣,还有其他人?
李治嘿嘿一脸邪笑,解释道:“这可是停尸房,还没投胎的冤魂都集中在这里,你们未开天眼,看不见也正常。另外,王磊魂魄游荡在外,三日后,下葬之时他才会找到肉身转世投胎,如果他见不到肉身魂魄不走,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危害人间,所以切记,三日内一定要归还肉身!”
说罢,李治掸去浮尘,焚香三柱,毕恭毕敬叩首三次。又拿起铜钱对应星辰在地板上依次摆开,而后用毛笔粘起朱砂在黄纸上写下王磊与“我”的生辰八字,他断喝一声,黄纸在手中瞬间燃烧!只见他口中一边念动咒语,一边围绕我俩转圈,我渐渐沉睡过去。
忽而我耳边传来李治的声音:“高飞快醒来,高飞快醒来……”
我听到呼唤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治不怒自威的脸,我突然觉得嗓子干涩剧痛,便轻咳两声:“咳…我…醒了。”
我能说话了!父亲在一旁拉起我得手仔细查看,说道:“小飞?小飞是你吗?”
我转动头部望向一边,右侧赫然躺着一具纸人,我知道,那曾经是我。我激动的回答:“爸,是我。”黑“哈哈哈!成了成了!”父亲激动万分。
“好了!虽然多年未曾摆阵,但是今天这一遭也算没把祖师爷的功夫落下!哈哈!”李治用他强有力的臂膀把我扶了起来,我又一次站了起来。
父亲也在一旁,他急切的问道:“小飞!快告诉我,是谁害了你!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神情恍惚努力回忆起那天的事:“我只记得我放学后,马上走到十字街的时候,右边冲出一辆车把我撞倒了,我还记得车是黑色的。”
“是谁撞的你?!”李治问道。
我努力回忆但是毫无印象:“我没看清,当时很突然……”
“你可能刚刚还魂,心魄还没稳定,天要亮了,我看今日暂且回去,待我回去收拾家伙,我们一起到出事地点查看!”李治说罢就要动身。
父亲听完李治的话,搀扶着我就要往门外走,却被李治拦下:“师弟别急,这两天就让高飞在我身边,假如他的魂魄出窍我还能补救。”
父亲沉默一会,回答好。
我可以理解父亲的感受,作为一个死去的儿子能开口说话,这本身就是一个神奇的事,况且他还是个父亲,当然希望在儿子弥留之际多待一会。
“爸,没事,我跟李伯在一起有个照应,你先回去!”说罢,我便随李治出门。走出太平间,我只见走廊中站满了鬼魂!最近的一个离我只有半米!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乱糟糟的头发,空洞的眼神仿佛要把人吞噬,我慌张的别过头不再看他。
“你能看到他们,是因为你们是同类,都是孤魂野鬼,不过你比他们幸运。”李治说完就带我穿过走廊。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泛起鱼肚白,微弱的阳光照射在王磊的躯体上,我不自觉的伸出手看了看,像是睡了很久被叫醒,又好像是瘫痪在床又重新站了起来,此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李治带我到停车场开动了他的金杯大面包,坐上车他还开着玩笑说:“小子,你有福,我这车一般只载死人。”过会儿他又迟疑的说道:“理论上你好像也不算活人……”
从大窑到十字街路程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一路上李治与我交谈甚欢,他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惊奇的事,我更加不知如何作答,李治只说我有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普通家庭遇到这种事可能不会如此坚持,并且承诺一定帮我找到凶手!
到了十字街,李治将车停在路边,并没有去事发现场看看,而是带我走到了路边摊吃早饭。
也是,折腾了一晚上,大活人总会感觉到累,而我这也才意识到我的身体是一名服毒自杀的人,下了车冷风一吹,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虽然不知道王磊喝得什么农药,医生又进行了怎样的抢救,但我觉得他身上的器官大部分已经严重受损,我逐渐感到体力不支,瘫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李治看我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小子,身体不适合你啊?”
“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农药的作用,我怕坚持不了多久。”
“再坚持一下,现在是早市,等街上人少了,我们去你出事的地方。假如碰到认识王磊的人,我们可就麻烦了。”李治说完从包里掏出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早餐店的钟表显示九点钟,街上人渐渐散去,出早市的店家也收拾完毕,李治起身,问我地点在哪里。
出事的地方叫做斜窄巷,就在十字街的西边尽头处,不过这个巷子是斜插进来的,怎么看都觉得突兀,十字街,从名字上就能感觉到这是一条正南正北十字形的街道,过去属于繁华地段,各种分岔路也是在此基础上修建的,不过这个斜窄巷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感觉格格不入。
“歪门邪道啊……”我带李治走到巷子口,他感叹到。
“是的,不过这里离学校近,是条近路,所以我上学放学都会从这里经过。”
“小子,你看这个巷子,处在大路最西侧,又纵深极长,昏暗至极。门不对门,缝不对缝。风水上可是大忌,如果十字街看成是阴阳地,那这条巷子……。”
“黄泉路……”我接过话茬回道。
李治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地方的确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我听完又仔细观察起来,巷子遍地垃圾,是大多商店的后厨位置,如果不是像我一样抄近路,正常行人是不会从这里经过的。
如果在这里让一个人消失,轻而易举,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是,这里也过不了车呀。”我将疑问说了出来。
我们俩说着已经走到了巷子深处,再往里走是个拐角,可通大路,不过一公里就是学校,所以我经常走这里,不会绕远。
“叮……”李治手机收到短信,他低头看了看,解释到:“我儿子,和你一样的年纪,也在上中学,所以我特别明白你爸此时的感受。”
提到父亲,我又焦急起来,这个时候父亲应该也已经到家了吧?由于我们先行的原因,他应该收拾完太平间的事跟上来了。
“我带你先回家,这个现场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新发现。”我说完转身往外走。
李治点点头,跟着我一起上了他的大金杯。
由于就在街上,面包车刚起步就到了门口,寿衣店常常摆在外面的花圈被父亲收了起来,招牌也布满了灰尘,看来在我出事这一个月,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见店门禁闭,就敲了敲门喊到:“爸!开门!”
过了好一会,门开了。
父亲冲我点点头,招手让我们进去。前厅摆满了纸人花圈,还有些金元宝,是平时供客户选购的。父亲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李治率先回答:“我认为那个巷子风水有问题,可能是中了邪祟!”
父亲点点头:“是啊,那个地方风水的确不好,很多年了,好像十字街开发初期,就已经有这个巷子了。”
说着,我就跟着父亲往里走,李治跟随其后。绕过前厅就是一个院子,我一走进院子里惊呆了!里面竟然放着一口大棺材,漆黑肃穆,让人不寒而栗,而棺材旁边站着三个人,我并不认识,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年长者,年长者头戴帽子遮住半张脸,白色的胡须遮住嘴巴,看不全样貌。
“介绍一下,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来帮忙的。”父亲说道。
此时我察觉李治有一丝惊慌,可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棺材吓了一跳。
“说说吧,你是怎么把我儿子害死的?”父亲突然问道!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我甚至听到了身后李治心脏的跳动声。
忽然,我只觉得脖子一麻!瞬间栽倒在地!一双大脚踩在我得脸上动弹不得。动作太快,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不过我挣扎着瞪大眼睛,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在我眼前的,是棺材的一端,从我的角度看,好像是一辆黑色的汽车。而踩在我脸上的正是李治。
“人哪?!”李治问道。
父亲仿佛早有预料,并没有表现出慌张。站在棺材旁边的其中一个年轻人,左手将棺材盖儿掀开,右手从里面提溜出个人扔在地上。那人与我脸对脸,我看清了他的模样,是柱子叔。
此时他脸上全是淤青,显然被殴打过,肿胀的半张脸抖动着,嗓子里吊着半口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人世。
李治狠狠的往我肚子上踢了一脚!我捂着生疼的肚子打着滚,李治架起我的胳膊,让我站起身,右手从后身摸出一把弹簧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放人……”李治威胁道。
父亲皱着眉头,回答:“你知道,你杀不了他。”
“我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李治把刀尖插入我脖颈处,一丝血迹顺着刀槽缓缓流出。
我疼得快要晕厥。
“放人。”父亲说道。
那年轻人又同样提溜着柱子叔扔到李治脚下。
李治淡淡看了一眼,说道:“想不到还是低估了你。”
“祖上说过书不能见世,我也没想到报应会遭在我儿子身上。”
“那就把它交出来我替你保管。”李治说道。
“算了算了,不要书了,我们快走。”柱子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着李治的腿使劲摇晃着。
李治厌恶的一脚将他甩开,骂道:“废物!要不是你嘴巴不严东西早就到手了!喂,大家都是同门,话我不必多说,东西交出来,放了你儿子。”
“你带不走了,我已经烧了。”父亲说道。
“哈哈,那可是祖上的宝贝,上面记载了起死回生甚至是长生之法,你会把它烧了?”
父亲从棺材里拿出一小撮烧毁的纸张,说道:“我这辈子活的够久了,这东西害的我家道中落,我被迫逃到十字街,又青年丧妻,中年丧子,你说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李治伸手抓起烧焦的书,显然已经看不清内容,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父亲身边的老者抬手甩出两颗石子,一颗精准打在李治握刀的手,一颗打瞎了他的眼睛!
李治哀嚎一声,捂着眼睛倒退两步,我顺势夺过刀,一脚将他踹倒。
那老者将我拉到身后,对李治说:“同门败类!大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为了一本破书竟然杀人!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废了你个畜牲!”
李治用仅剩的独眼看清了老者的模样,他先是吃惊,紧接着开始求饶:“三叔!三叔我也是受人蛊惑啊,都是他,宝柱,是他告诉我这件事,我才动了歪心思的!你饶了我吧!”
“少废话!”三叔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他随后抢过弹簧刀就要上手,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三叔,算了,脏了您老人家的手,他已经废了一只眼,气数已尽。”
李治见父亲心软,爬起来就冲出门去!一眨眼不知去向!
“老高,只怕你是放虎归山,他再来害你,我怕我不会像这次一样及时了。”
“三叔,请你出山实在逼不得已,我想他也不会再在大窑出现了。”
我见宝柱瘫倒在地,像是昏了过去,又发现在台阶石上有一串钥匙,就捡起来查看,是李治的车钥匙,上面还有个挂件很特别,上面写着什么。
三叔问道:“什么东西?”
我说:“一串钥匙,C03……?”
大窑县人民医院,太平间,C30。
C30是停尸柜的编号,打开后里面躺着一个大家无比熟悉的人,高飞,也就是我。
我们家祖上是南方有名的“算命先生”,大概曾祖那一辈,将毕生所学记录了下来,希望能积福后人,可没想到泄露天机太多,我们家道中落,代代单传。
宝柱是父亲的同乡,从老家得知有这本奇书后,便顺藤摸瓜找到了父亲身上,起了歹心,伙同大窑县的朋友李治,计划用我的命勾出这本古书的下落。
那天我放学,李治用事先准备好的棺材将我撞晕,然后用他的灵车把我拉倒了医院,塞进了停尸柜。
人有七魄三魂,如果突然受到惊吓就会魂不附体,李治就是利用这一点引诱父亲运用古书为我招魂。
宝柱找上门说亲戚家的孩子也就是王磊死了,要父亲给他做些寿衣、刻碑下葬。可是做寿衣、刻碑有个规矩,就是家中父亲过世要儿子亲自上门报生辰八字,同理,儿子不幸,自然是父亲上门,怎么都不会让一个外人上门捎话的。胆大心细的父亲就联系了大窑县早已隐退的老朋友三叔,三叔听了来龙去脉便猜了个大概,这便带人来拿下了宝柱,逼他说出事情来龙去脉,自此真相大白。
后来,三叔为我招魂,使我终于附身我的肉体,经过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三日后,大窑县墓地。
王磊的葬礼在这里举行,我为他献上了花篮,没有前去鞠躬送行,只是远远的看着,希望他到另外一边过的安详,不要再被打扰。
2022年6月29日刘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