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说,他开张瞧病的第二天就来了是非。
那天晌午时分来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媳妇家,人虽水灵,但身子也是拧拧子的。
闲人说,人就是个说不明道不清的动物。有些人头不偏都难看得要死,头一偏那就是难看得死后又要活过来的那种。
石盘镇的人大多拧拧子身子,拧拧子的人大多很不受看,但来的这两位小媳妇就是拧得好看,一拧站有站相走有走的风韵。
两位小媳妇本来是排不上号的,但她们自己说是外乡人,好远好远,还要赶路,家里还有喂奶的孩子。理由充足,更出奇的是,在场的男人们都同意她们二位加号先瞧,店老板也是一再帮腔。
闲人对交银子抓得紧,谁先谁后由店老板安排,只要先来后到有个好的秩序便好。
既然大家同意,就为俩小媳妇先瞧。
闲人一观脸色,不由暗暗一惊,心想:马虎不得!
闲人便要了红裙媳妇的手把脉,刚一触到,闲人的手指头就被弹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闲人面如土色,不敢再号脉,也不敢说话。抬头看向小媳妇眼睛,只见两把利剑寒光逼人。
见鬼了,这是真正的见鬼了!
闲人顿觉心寒如冰窟,顺手摸出一道暗符贴于胸前,才算镇定了下来。
“郎中,我这病——”红裙小媳妇问得很脆很嗲,听得周围众人骨酥肉麻,听得闲人直觉有钩子挠心。
“你这病——回家静养,暂时无法施治!”闲人看那眼中两把剑有所退寒。
“哼,色郎中!”红裙小媳妇骂道。
这时候,绿裙小媳妇也抢上前,伸玉手指向闲人,启朱唇说出脏话来:“对别人,都是直接治病;对姐姐,又观色又摸手。你这是瞧半病,想天天摸你娘啊?”
依着石盘镇人的德行,如此场面早都起哄了,早都指责闲人对妇女不轨了,但这回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杂音。看来,大家把神医信服到了骨子里,大家把自己的健康都寄托在闲人身上。
闲人板正对红裙小媳妇道:“我既瞧病也顾忌病人隐私,你倒怼上我了!”
“姐姐有什么隐私,你血口喷人!”红裙小媳妇欲言又止,绿裙小媳妇跳出来手指闲人,不依不饶。
“我要说嘛?”闲人以温和的口气在征询红裙小媳妇意见,闲人看到,她眼里的双剑已黯然失色,还有点卷刃。
“说!”红裙小媳妇又是只半启朱唇就被绿裙小媳妇抢了话头。
“郎中,我们能不借一步说话?”红裙小媳妇话语柔和,虽不甚嗲,但字字温馨。
“不行!”闲人果断回绝。“我有我的行医道德,不能为一个病人而离开众多病人。而且你的病,就是借多少步都暂无办法,请你听从郎中嘱咐,离开这里,不要无畏浪费我的就诊时间。”
红裙小媳妇收回手臂,窝了窝嘴角,突然变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说吧!”
闲人说:“你怀孕了!”绿裙小媳妇“狗”的一声长吸,大惊失色。红裙小媳妇面露惊讶,但瞬间即逝,淡淡说道:“我老公还盼生个女娃呢!”
“我姐姐可是姑娘——”绿裙小媳妇说了半截话,就被红裙小媳妇截住了。
但听红裙小媳妇说道:“我妹妹也盼我生个姑娘呢!”
“所以,所以——”闲人对两位美女的细微看得仔细,但只要与病无关,就没必要说破。“所以,你的结石暂时无法打,怕伤胎气!”
“奥——”人群一片“奥”声,姥姥了,这神医也太神了!
“那就给我瞧!”绿裙小媳妇又坐到了对面。
“还有必要吗?”闲人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两柄长矛,寒光凛然,枪头在颤,不寒而栗。
我戳,难道我闲人的气数尽了,今天这是要我狗命的存在!
“有必要!”绿裙小媳妇说话虽然不嗲,但话音里充满了风骚,众人听得蠢蠢欲动,只有闲人心里发颤。
“拿手过来!”闲人故作镇定。
“色鬼,你就摸吧!”绿裙小媳妇扑闪了几下毛毛的大眼睛,勾魂摄魄,但闲人看见的依然是就要刺来的长矛。
闲人刚搭手,“啪”的一下,连同胳膊都弹了回来,众人都看到了闲人的异常。
“色鬼也激动啊,看来还嫩!”绿裙小媳妇说。
闲人脸色寡白,哆嗦了几下嘴唇,说:“你也回去吧,安心静养——”
“我不瞧半病,就要一次根治!”绿裙小媳妇说。
“你是双胞胎!”闲人说。
“啊?”
“啊!”
“啊——”
……
闲人对忙人说,当时和过后好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没有理清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一段插曲。
“我当时直感,那两个小媳妇是曾在梦中相见之人。在哪见的?我一边瞧病一边回忆,好像在天上,在什么宫里见过。”闲人说。
忙人说:“还真有梦想成真的事?”
闲人说:“不知道,反正我是那种感觉。”
“后来搞清楚了?”忙人问。
“没有,他们说,俩女子出了车马店三转两拐就不见了。”
闲人说,据店老板分析,两个女子的突然出现和失踪可能与同在车马店的女郎中有关。表面上是与女郎中医术和生意之争,背后还夹杂了镇老爷的恩怨。
闲人说,那个女郎中是个人才,瞧病瞧得很准,治疗方法也有道理,让病人喝足水到处跑,以尿排石。
闲人说,怪不得他第一天在车马店,就见到那么多疯疯癫癫的人,一个个出出进进事儿事儿的,原来他们都是喝水后跑石头。店老板也是到大街上跑石头才回,被闲人撞在大门口的。
闲人说,神秘女子走后不久,有人向店老板通知:“镇爷传话,要么拿出真本事好好瞧病,要么滚人,搞得鬼哭狼嚎的,有伤风化!”
“我戳!”闲人一指戳出,病人应声倒地,没有顾得鬼哭狼嚎气绝身亡。
这位闲人,来情绪了,下手重了,没有控制好的那种。
“姥姥了,这时候再出个人命,我都无法混了,找你娘去!”店老板明显慌了。
闲人笑问:“我戳镇爷他全家!”
店老板说:“我们那爷啊,抬举惯了,小孩子脾气,一点不对就翻脸。还不是被娘舅扔到马厩里,觉得没了面子,记了仇不是!”
闲人立身而起,拍拍打打。
“姥姥了,出了人命你就走,让爷兜着?”
“戳他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