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啊，郑儿姐！”

　　张牡蛎看着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的账簿，老半天也没看明白，见郑儿说得这么清清楚楚，不由得讶然。

　　他可是清楚郑儿的，又不是内书堂出来的读了书的宦官，纯粹是伺候主子讨开心而来的位置。

　　本以为无非就是资历老一些，现在看来，却是有本事啊。

　　郑儿微微一笑，然后从书中抽出来一页纸，上面清爽利落地写着一些符号，张牡蛎从来没见过的那种。

　　“这是刚才弄玉找出来的，随便一算知道了，张主事要是感兴趣，可以跟咱们大人学啊！”

　　张牡蛎惊讶地指着那些不认识的符号，道：“这是什么！”

　　郑儿望向王操之。

　　现在这个年代各家学说都是敝帚自珍，这可是她从未见过的高深学问，定然是王操之的珍藏，可不敢随便乱说。

　　王操之倒是不以为然，颔首一笑。

　　郑儿这才开口：“这是咱们大人发明出来的，名为数字，你看这里……”

　　郑儿指着账簿上的一个位置，上面写着“壹萬叁仟捌佰陸什肆”，然后郑儿在白纸上写下“13864”。

　　“这就是数字，将每一个位置成群连片的文字以符号表示出来，就变得很简单了！”

　　随即，郑儿就将所有的阿拉伯数字教给了张牡蛎：“这是0，这是1，这是2，这是3……”

　　从0到9，还有加减乘除的符号也说了一遍，四则运算的各种竖式，让张牡蛎眼界大开。

　　原本需要密密麻麻的算数，现在就简化成为几个数字和符号。

　　他本身也是聪明人，虽然是军伍出身，可是他义父好歹也是将军，受的是贵族教育。

　　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其中的利害。

　　“化繁为简，哪怕是再复杂的账单，经过这样的简化也是一目了然……难怪几个小宫女，就能顶替账房师爷了！”

　　“王公公果真大才！”

　　王操之哈哈一笑，谦虚几句，随即道：“这些账目和张兄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还是得取证带回去！”

　　“不管前面的主事到哪去了，犯下了罪名，还被我逮着了证据，自然跑不掉！”

　　张牡蛎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王操之接下来让这些宫女好好休息，就在营造库吃午饭，毕竟下午还有一场硬仗呢。

　　而他则是和张牡蛎讨论武艺，从武功本身说到了朝中的名将，王植、卫长卿、李浮屠等等。

　　还说到了武功的档次。

　　“按照江湖上的说法，武功有什么武术名家、登堂入室、臻至化境之类的称呼。”

　　“不过各有各的说法，不一而足，不过对你来说没那么复杂，就宗师之下、准宗师、宗师级！”

　　“宗师之下就是拳脚功夫，刀剑武艺，没有本质区别，弱者如庄稼把式，普通军卒，强者则是二三流武将！”

　　“准宗师就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沙场上的猛将，江湖上的一方豪强，比如禁军校尉，或者御卫府靠后的太保。”

　　“宗师级就是真的有水平了，不像民间传说有什么特异功能，但都是武功大成，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

　　“在军中，宗师级被称之为一流武将，如李浮屠大将军之类，整个朝廷都为数不多！”

　　王操之颔首道：“听说御卫府总管叶红烛也是宗师级，那她岂不是堪比李浮屠？”

　　“那倒不是！”

　　张牡蛎摇了摇头，颇为崇拜地开口：“宗师级也有水平区别，大部分相差无几被称为普通宗师！”

　　“但是有个别强者，战绩彪悍，实力恐怖，被称为顶尖宗师，军中则是呼为超一流武将，比如叶红烛！”

　　王操之瞳孔一缩，没成想叶红烛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强者！

　　随即又觉得这才正常，要不然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镇压偌大的御卫府？镇压一整座江湖？

　　他原本不知道，只听说永乐是御卫府之主，不过近距离接触之后才知道，真正的管理者还是叶红烛。

　　就如同三法司各有主官一样，御卫府的主官就是此女。

　　经过张牡蛎的解说，王操之也能大概知道武艺的水准了——宗师之下、准宗师、普通宗师、顶尖宗师。

　　按照张牡蛎的说法，王操之现在的武功已经入门，不过仍处于宗师之下的水准，在军中勉强算二流武将。

　　张牡蛎现在算准一流武将。

　　“今日张兄指点，我受益良多啊！”

　　午饭时间，王操之主动举杯给张牡蛎敬酒，张牡蛎连忙起身，恭敬地放低杯沿。

　　“公公实在折煞我了！”

　　用过饭后，王操之带着人直奔搭材坊，不仅仅是这群小宫女，还有张牡蛎、马伦等人。

　　他这是防止魏秤狗急跳墙，或者是和他硬刚，所以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一来就不客气。

　　“咱今天来查账，账房掌事何在？赶紧将搭材坊的账簿拿出来！”

　　“哈？”

　　魏秤今天刚好不在搭材坊，其他的太监看到王操之这来势汹汹的模样，一个个都是满脸茫然。

　　不过王操之可是内官监少监，又是分管这搭材坊的顶头上司，地位比之魏秤更高，要查账也是权限之内。

　　账房掌事想要说什么，就看到王操之大手一挥，郑儿等人就闯入账房，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等着魏秤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赶忙就急匆匆朝着搭材坊赶过来。

　　路上魏秤却转念一想，他的账簿明面上没什么问题，而且非常复杂琐碎，短时间应该查不出问题。

　　“如此看来，我当先去找薛廷这老狐狸才是，我不过一个主事，怎么能和王操之硬碰硬？”

　　“老太监拿了这么多的好处，正该做点事情才是！”

　　魏秤扭头就朝着薛廷的公房而去，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间，来到搭材坊的时候，发现王操之等候多时。

　　账房里面一片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唯独就是账房掌事的脸色灰暗，似乎预示着什么。

　　“王公公这是干什么？来我搭材坊查账也不打个招呼，我好提前准备茶水相待啊！”

　　魏秤嘴角一咧，朝着搭材坊里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