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番话，让我看到我的脑门上好像贴了一个大大的蠢！”司马徽薄唇微勾，有些索然无味的笑了一声，“就算曹操难得的讲一次的诚信。秉持一颗赤子之心，可他麾下那些人，还有他的那些儿子，早就已经眼巴巴的看着皇位了，怎么可能会不给我来点钝刀子呢。这都是意料之中，且早已做好了准备的事，算不得阴谋，换一个吧。”

　　刘晔干笑了一声，“看来司马太尉对自己麾下的忠心很放心？”

　　“真要用利益驱使，你觉得曹操能玩得过我吗？他守着北方大地，可一年的赋税所得，连我红楼商号的五成都赶不上。他完全可以做个初一，让我筛选掉军中那些二五仔，然后我安安稳稳的做个十五嘛，相爱相杀多好。权利，我也有，不论是高官，还是厚禄我都给得起。”司马徽说的无比的自信。

　　数年的辛勤，在这一点上，他有足够傲视天下的资本。

　　就算是曹操，也不行！

　　不过，要是那些现在还有所保留的世家，倾尽全力，司马徽确实会有些头疼。

　　单独的一两家拎出来，司马徽毫不发怵。

　　可要是那群个个有盘算的老狐狸，使出了群殴战术，那可就真的难受了。

　　“我觉得司马太尉有些过于自信了，曹操和世家的联合，会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在司马太尉残杀门阀之前，有些底蕴深厚的士族其实还抱着观望的态度，他们瞧不上曹操，也自信即便是曹操夺了这天下，也绕不开他们，故而并没有完全出力。”刘晔凝声，缓缓说道，“可现在他们已经被逼急了。”

　　“逼急了他们难道不应该是，也把曹操一起抵制吗？”司马徽有些好笑的说道，“若无曹操在北方的按兵不动，我的兵马，怎么可能会将这广阔的北方大地变成跑马场？”

　　“是，可他们现在所能依靠的仅有曹操！”刘晔说道，“待价而沽，若世家给出的条件，足够的诱人，太尉还会觉得曹操继续在北方当个旁观者吗？”

　　“可他打不过我啊，这怎么办呢？”司马徽笑道。

　　刘晔：……

　　“不是，太尉大人，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就没意思了。若得世家倾力襄助，打不过的人，应该是……太尉大人您。”刘晔有些无语。

　　他总觉得司马徽在跟他抬杠。

　　他说的这都是实际的不能再实际的问题。

　　只要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倾力襄助，曹操的实力必然空前膨胀，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即便是荆州那样的养兵方式，曹操也能养得起。

　　到时候鹿死谁手，真的就很难说了。

　　但刘晔觉得，就司马徽这有些目中无人的姿态，死的，应该是他。

　　司马徽收敛神色，点了点头，“我承认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其实曹操不敢贸然动手的。因为他不知道我在北方到底做了那些布局，又还有多少杀机潜藏在他的身边。有这诸多的顾虑，我觉得他最理智的选择，应该还是跟我合作，起码暂时是这样的。”

　　刘晔：……

　　我感觉你傻了！

　　纵横天下的大贼寇司马徽，怎么可能有这么单纯的想法？

　　你这是在给自己铺设取死之道！

　　“这样吧，既然你对我的处境有所怀疑，那不妨替我指出一条明路来，换你一条命！”司马徽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拿这样的条件交换性命真的很廉价了。

　　刘晔隔壁的刘放又激动了。

　　但司马徽看都没有看一眼。

　　人家刘晔是有真本事，你刘放就是个短命鬼，还是闭嘴吧。

　　刘晔并没有想多多久，就直接说道：“趁机攻占北方，先下手为强！”

　　“我已经占了。”司马徽笑了笑，“在北方大地，有我很多颗钉子。别看都是一个县一个县的小地方，但当不需要遮掩的时候，实力还是可以的。”

　　刘晔：……

　　断了段，他颇为郁闷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直接大军压境，将关东大片的土地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但司马徽却很迅速的拒绝了，“若我真想这么做，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在曹操不动手之前，我暂时是不会主动出兵的。”

　　刘晔定睛看着司马徽。

　　就这么大一个枭雄，他的想法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刘晔是真的难以理解。

　　“那我……就没有什么可给太尉建言的东西了，太尉大人要杀便杀吧。”刘晔脖子一扬，直接等死。

　　跟司马徽说话，说的他无比心累。

　　司马徽不是个东西，但他觉得和曹操相比，这人，起码是真心为百姓在考虑的。

　　但……

　　算了，多说也无益。

　　太师椅上的司马徽，面露思索之意，左手修长的手指敲在右手的手背上。

　　牢房里的气氛渐渐好像是凝固了一般，有些沉重。

　　就连刘放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放弃了无力的呜咽挣扎。

　　“投靠我，我留你一命！”许久，司马徽才缓缓开口说道，“在曹操的身边，整日被猜忌，我想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游走于权利的边缘，尚不如，给我办事，我允你刘晔一个王！”

　　刘晔的瞳孔渐渐扩大，震惊的看着司马徽。

　　他真没想到，司马徽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在他说完了那些话之后，他已经很肯定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为那尖锐的抬杠手段，让刘晔清楚的认为，司马徽不是因为赏识他才跟他说先前那番话的，纯粹可能是觉得他这个人还有些本事，能让他过一把猫戏老鼠的无聊瘾。

　　但现在……

　　他有点懵。

　　“太尉，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刘晔有些口干舌燥，说话都显得不是那么利索了。

　　意外，来的太突然。

　　留他一命，是第一个意外。

　　直接许了他一个王，这是更大的意外。

　　“没有为什么，只是看你顺眼。”司马徽鼻子抽了下，开口说道，“我想想你的真本事。”

　　刘晔有些忐忑的深吸了口气，“可是……太尉大人有没有想过，我虽然在曹营是一个边缘人物，但也是入了曹操法眼的，他既怀疑我，又在重用我。我就这么改弦易辙投靠了太尉大人您，您和曹操之间的决裂，大概会提前到来。”

　　司马徽颔首，“你说的很对，虽然我张口要人，曹操可能不会拦着。但这根刺估计也就埋在心中了，所以，你得死。等你死后，我会将你送到关外，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你将会变成一个浪子，就像当年的博望侯一样，孑然一身，漂泊异乡。”

　　“如果愿意，你现在就可以从这上面下来了！”

　　刘晔低着头，面色凝重，忽然干笑了一声。

　　这笑声，像是嘲弄，又像是对自己的悲鸣。

　　总之，刘晔此刻的心绪看起来好像很杂。

　　司马徽也不着急，很平静的坐着，等着刘晔的答复。

　　在确定刘晔跟刺杀之事没有关系后，司马徽就已经动了招揽之心。

　　一个有些胆小，但却和贾诩、荀攸齐名的家伙，让他蒙尘，就是暴殄天物。

　　“好！”大概也就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刘晔豁然抬头，掷地有声的说道。

　　说完后，他接着问道：“我想知道太尉大人让我远渡关外，是要做什么？若此事需要保密，就当我没说。”

　　司马徽笑了笑，神态渐渐轻松，“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从这个绞架上下来之后，就已经死了。”

　　刘晔苦笑，“那我的……”

　　“放心，你的家人我会暗中派人送去荆州。但你的宅子，可能要遭一场火。”司马徽说道。

　　刘晔抿着嘴，点了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