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天色已晚,隆五和梅二娘一商议,决定在狄道暂歇一宿,明日再动身。
重新出发之后,玉婆婆的脑子就一直都是懵的。
坐在安全系数忽然间成倍增加的车厢内,玉婆婆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小姐,这事老身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呢?山贼和肃州的官军显然是一伙的呀。”
“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呀。”曹安容抿嘴轻笑道,“如果我猜的没有错,那位梅统领其实也是官军,只是为了行事方便,就一直以盗贼的身份出没。婆婆您忘了我们过益州时所听到的那些消息?益州到处张贴的可都是通缉肃州贼首梅二娘的塘报。”
听到这番话,玉婆婆感觉自己瞬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原来是这么回事。听闻大周内部很不平稳,各诸侯王都有自立之心,尤其是益州那位王爷。所以这位肃王爷看样子是明面上不好针对益州那位王,就将自己的手下伪装成了山贼。”
“恐怕便是如此,要不是山贼就算是再如何猖狂,恐怕也做不到和官军熟稔到如此地步。”曹安容说道,“然,最令我感到意外的,其实是肃州的民生。这里的百姓,并没有传言中那种饿殍遍野,荒草没脚的地步,反倒是山野殷实,百姓幸福。”
玉婆婆挑起车帘,一面看着外面的景象,一面低声道,“肃州距离魏国何止千里之遥,以我们的赶路速度,依然走了近四十天。这么遥远的距离,我们能打听到的发生在肃州的事,就如同李氏一样,可能早已过时了。”
曹安容颔首,“也是,我忽然间倒是很期待见到那位肃王爷了。他,应当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玉婆婆侧目,“小姐现在就说这番话,恐怕有些早。单凭这些片面的认识,可不足以定论一个人。”
曹安容轻笑,“有如此民生,足以证明这位肃王善于内政。拥兵二十万,也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雄主,有此两点,就已经比我们先前所了解的肃王爷要好太多了。”
玉婆婆沉默,这话她倒是没法反对。
圣旨已经下了,这门婚事左右已经是推不掉了。
但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皇后,就连她这个老阿婆其实都是不情愿的。
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和魏国那边有书信往来,在想办法,挽救四公主的这门婚事。对肃王了解的消息越多,他们抗拒的心理就越强。
但直到这一刻,玉婆婆冷不丁的发现,他们所了解到的那些讯息,似乎都有些失真。这位真正的肃王,和传闻中的似乎存在着很大的差别。
“这城……”
玉婆婆忽然惊呼一声,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这城怎么了?”曹安容还在盘算着之后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
“小姐,你还是亲自看看吧,这城墙怎么看着这么的稀奇呢。”玉婆婆惊讶说道,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曹安容挪了挪身子,探出半个脑袋看向了外面。
然后,她也怔住了。
“这不知是何物?怎感觉像是将镜子贴在了城墙上一般。”曹安容惊讶说道。
曹安容刚刚心中还有些嫌弃玉婆婆的大惊小怪,但现在她也不由得大惊小怪了。
这城看着,实在是太宏伟了。
不但极其的高,且城墙光滑如镜面。
寻常的攻城梯,连这城墙的一半都不到,即便是云梯在这面前好像也不够看的。
城上完全看不见任何的旗帜,只有一步一岗铁甲森严的玄甲将士。
“肃州都到如此境地了吗?”玉婆婆忍不住嘀咕道。
在魏国人的心中,大周一直是他们的假想敌。
玉婆婆看到这样的城池,不由自主的就在想,魏国军队面对这样的城池该如何攻打?她细细看了一圈发现,似乎根本就啃不动这样的城池。
“这位肃王,应当是比传言中有本事多了。”曹安容笑道。
……
中军大帐中,宋民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咋回事?
漠南的风就这么牛掰的吗?吹的他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
原本,宋民是坐镇护羌校尉府的,但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上了战场,他就忍不住想往前面冲,而且这瘾现在还有点越来越大的趋势。
于是,他这个本应在中军呆着的帅,跟着宋则的东路先锋军一道深入了草原。
他没有看到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美景,倒是连着吃了两天的土。
在宋民的以为中,这个时代的草原应该是水草肥美,风景宜人的。
但他真的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草原的局部荒漠化竟然有点严重。
事情的锅,自然不在于环境自身,而是战争。
对于这个问题,上过一点学,勉强读了个研究生的宋民还是能搞清楚的。
野心勃勃的匈奴人连年战争不停歇,这草皮子都撑不住变成沙子了。
“殿下,找到地儿了。”宋则迈着大步走进了辕门。
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宋民吸着鼻子,顿时一脸的惊喜,“右贤王的老窝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这小子还挺能藏的。具体的路怎么走我也说不清楚,但刚刚抓了一伙行商,这群人刚从那边过来,可以给我们带路。”宋则一脸欣喜的说道。
由于情报的缺陷,他们在这片草原上已经停留两天了。
“草原上有个屁的路,走哪儿都像是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一样。这地方恐怕也就匈奴人才能分得清楚那是哪。不过,你抓的这舌头,身份弄清楚了没有?别是一个等着我们的坑。”宋民问道。
凡事还是小心为上,相比起匈奴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对于匈奴的了解,简直就跟白纸一样,仅仅知道的那点讯息,简直就跟扯犊子一样。
毕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匈奴在欺负他们。
大周就从来都没有踏进过匈奴人的土地一寸,弱国是真的无外交。
“殿下,他们的身份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这是一支来自并州的商队,有匈奴人,也有汉人。末将以为,他们有陷阱或许更好一些,将计就计,反倒是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宋则搓着手说道。
宋民绕到了沙盘的后面,“你这想法本来就有些冒险,在明知敌人有陷阱的情况下,还要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措手不及?悄咪咪的过去,那才措手不及。你这样的想法,其实就是在赌变数。你如何能知道,敌人不知道我军还有后翼援兵?”
宋则被说了个哑口无言,这法子他百试不爽啊,在羌国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但这话说出来吧,好像确实是差了那么点道理。
“殿下教训的是。”面对一位谨慎的主子,宋则很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既然这法子冒险,那就还是稳扎稳打的来吧。
反正他们的大军此刻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两面夹击,右贤王这次绝对没跑了。
和宋则的强大自信不同,宋民此刻在考虑的要素很多。
天时地利人和,面面俱到。
客场作战,本来对于他们是不具备太大优势的。
天时地利人和,敌人占其二。
“把这支商队的底细,再盘问盘问。右贤王的老巢在何处?”宋民说着,指了指沙盘。
宋则应了一声,忙上前指了一处位置,“石格山!就在此处。”
“石格山,一座不是山的山。在地形上倒是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不过,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王庭的所在,毗邻沙漠,过于荒芜了一些。匈奴人的王庭,不应该是占据最为肥美之地吗?”宋民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宋则解释道,“右贤王,不同于其他人,他是头曼单于的亲弟弟。这块地方据说也不是他亲自选的,而是头曼单于帮他选择的,虽然距离沙漠将近,但同样距离我们大周也近。其实自张掖郡删丹往北不过八十里地,便可抵达右贤王的王庭。”
“头曼单于一直有南下的野心,将他的亲弟弟安置在这里,倒也能看出一点意图来。如此一说,这地方应当是真的。弄清楚那支商队的底细,派人先走上一圈,大军随即拔营,先靠过去再说。”宋民的手掌轻轻拍在沙盘的边缘,一边想着一边吩咐道。
“喏!”
战争更多的,是纯粹的直来直往。
这一次宋民几乎没有选择任何的谋略和战术。
他打算硬怼!
他了解中的匈奴人,只有打怕了,他们才能稍微安分一点。
取巧得来的胜利果实,反而会被匈奴人认为是一次的巧合,而并非是实力的证明,惹来他们的不断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