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集也见到了他那位副手，一个穿着儒士长衫，长相却犹如屠夫一般的家伙。
更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这壮汉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
比一般的女人说话，那温柔的多了。
见到这人的第一瞬间，张集蓦然就想到了一个不太尊重人的词语——沐猴而冠。
然后那位一张口说话，张集直接五雷轰顶，目瞪口呆。
这……怕不是个什么妖孽！
衣着、长相、声音这三样，如果分开来，那这人怎么看都绝对是可以的。
儒士嘛，大周栋梁之才，高人一等的文人。
粗犷的长相，看着就挺吓人，绝对的悍勇之辈。
声音嘛，足够的温柔，应该挺会讨女人的欢心。
可是偏偏，这位爷，将这三样全部糅合在了一起。
那这事情就不对劲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奥对，张集还差点忘了，这位爷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名字——令狐娇。
这名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名字。
和令狐娇见过一面之后，张集就不想再和他多打交道了，他生怕他这脆弱的心理会产生什么不好的阴影。
但令狐娇偏偏还喜欢处处跟着他，这让张集多多少少有些崩溃。
首先碍于肃王殿下的命令，他当时在堂上可是直接信誓旦旦的夸下了海口的。
现在这还没出征呢，就已经开始嫌弃自己的副手了，这要是传到肃王殿下的口中，他会作何感想，事情的后果绝对不会太好。
其次，这位别扭爷经张集细问得知，他竟然是师从肃州大儒成定邦。
那位，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名满天下，也桃李满天下，据传在稷下学宫中都有他的弟子。
绝对的惹不起系列！
“将军，这军容军纪，卑职想整肃一番，不知将军可有什么指示？”令狐娇一如往常，天刚亮，就出现在了张集的身边，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前天是军粮的问题，昨天是兵革的问题，今天换成军容军纪了。
张集一看到令狐娇就头大。
才仅仅只是三日的光景，但他已经怕了。
这位爷，实在是太难缠了。
“令狐司马，你看着安排便是。这些人马，除了本将的三千本部人马之外，其余都是降将，没有什么军容军纪，也是情理之中，慢慢教导便是。”张集一手扶着额头说道，他好像有点发烧了。
这貌似是个不错的街口，可以用来装几天病，拖到大军出征。
他快要被烦死了！
令狐娇摇头晃脑的说道：“将军，军容军纪岂可等闲视之？大军即将出征，此一项与军粮、兵甲同等的重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军要等慢慢教导，那何时才是恰当的时间？”
“也非是卑职大言不惭，实在是将军麾下此刻有些散乱，比比殿下麾下其他军队，高下立判。将军肯定不愿意见到等到两军对垒交锋的时候，我方兵马一见敌阵就先自乱了阵脚，然后仗还没有打，就丢盔弃甲溃散而逃吧？”
“卑职听闻，殿下常言，军心乃万军之魂。一支向上有向战之心的军队，必然会有一个超前凝聚的军心，也肯定会有一个肃正的军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军纪。”
“将军，卑职此言，会否让你心中有些许的不舒服？卑职也是尽职尽责，说的也是实在话。既然身在此位，卑职也应当做好分内之事。”
……
张集嘴角微微抽搐，眼角横跳。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殿下这是对他不放心，故意安排了这么一个妖孽来折磨他的吗？
他刚刚有说什么吗？
好像说的是你随便折腾吧，这权利可都给你了啊。
你还这么多废话来教训我，是几个意思？
太过分了！
有些忍不了了。
“将军，你可是走神了？”令狐娇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张集一个激灵，连忙正襟危坐，“怎么可能，我听的无比的认真。令狐司马只管去安排，出了什么事儿，本将都兜着，放心施为。”
令狐娇很腼腆的一笑，“将军小瞧咱了，虽是术业有专攻，但应付区区万人军，卑职自有妙计，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张集听的是连连点头，“司马且去，我自是对司马的本事无比的信服。”
“那卑职便去了！”
令狐娇拱了拱手，走了。
张集瞬间像是虚脱了一般，长长的出了口气，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又是怀念封明明的一天。
那个家伙在的时候，他的日子过的是多么的轻松惬意。
……
身在北部茫茫荒山中的封明明，忽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侧面，一只烤好的蛇就递了过来，“果然蛇肉是很补的东西，赶紧趁热来两口。”
刚刚还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感了风寒的封明明，顿时一脸的感动。
将军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将军，你先吃吧，我没事的，就是打了个喷嚏而已。”封明明感动的将蛇肉推了过去。
华蓥面色一板，要求道：“赶紧吃，少废话，在这山里呆了这么多天，这可是本将军好不容易才逮到的一口美味。赶紧的，等会就凉了。”
封明明还能说什么，只能恨自己不是女子，不然一定对将军以身相许。
没再说什么，冯明明揪下了半截蛇肉放入了口中。
那醇香的味道在口中炸裂，令封明明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虽然一点的佐料都没有，但这依旧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太香了！
天天吃干面的日子，虽然已经很美好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怀念一口肉。
华蓥定睛看着封明明，稍微有些紧张的问道：“感觉如何？有没有头晕目眩？或者肠肚绞痛的难受感觉？”
封明明茫然的摇头，“将军，这蛇肉的滋味是真的不错，很美味。”
说着话，他伸手又薅下了一小节，放在口中细细的嗦着。
华蓥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口中念念有词的默数着。
“一……三……六……七……九……”
“将军，你在数什么？”封明明忍不住问道。
华蓥一怔，“没什么，我就是闲来无事数数呼吸声，这好像……已经七八十个呼吸了吧。好像，应该没事哈。”
封明明看了看手中的蛇肉，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
“将军这蛇……”
华蓥一脸随意的说道：“奥，没事，就是一条寻常的能支棱起身子，滋滋响的那种蛇，你放心，它的牙齿我早就拔了，肯定没毒的。你确定你现在没有不对劲的感觉？”
“对啊，没任何感觉。”封明明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
能支棱起身子，滋滋响的，那……那不是响尾蛇吗？
封明明看着手中的蛇肉，顿时就觉得一点也不香了。
“将军，你该不会拿我在试验蛇毒吧？”封明明问道。
华蓥拿过蛇肉，大口嗦的嗤嗤作响，“没有，没有，那怎么会呢，这蛇没毒的。”
封明明嘴角狠狠抽搐，赌气一般将剩下的蛇肉全部丢进了口中。
就算是有毒，这肉他也要吃！
什么狗屁关心，白瞎他一场感动。
这个不当人子的将军，分明就是在拿他试毒。
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一直以为的关心下属，仁慈有爱的将军，竟然是这样的德行。
白爱了一场，良心有点痛。
“报！”
斥候的高声呼喝，打断了二人心思各异的美味时刻。
“讲！”华蓥一点一点的扣着蛇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斥候的脸色有些慌，紧张到双目有些乱瓢，“将军，敌……敌人来了，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的都是。”
华蓥将吃完的蛇骨放进口中，一边嗦着味，一边喝道：“给劳资把气势拿起来，慌个屁！多少人马至于让你成这副模样，本将军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将军，你还是亲自看看吧，真的漫山遍野。”斥候定了定神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