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并没有进城，他带着人暂避了。
但他的出现，并没有逃过宋民的眼睛。
宋连回来了。
宋民能看见的东西，也自然而然的多了。
当将士将这个消息汇报到宋民面前的时候，宋民砍人砍得正上头。
“朝廷派的钦使？他们跑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宋民挥舞着刀，心头有些疑惑。
将士亦步亦趋的跟着宋民的脚步，汇报道：“王爷，疑似是大鸿胪王泽王大人，兴许是朝中有什么旨意传达下来，也可能是前来监军的。”
“王泽？”宋民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顿时变得锐利。
就是这个狗东西，在去年将肃州卖给了匈奴人。
他竟然还没死！
朝廷还真的是有容人之量啊，就这样的朝臣竟然到现在还留着，而且还过了个年。
“是的，王爷，但卑职也不敢完全的肯定，只是隐约间看着像。”将士回答道。
宋民狠狠挥刀，“无妨，既然他来了此地，肯定是会见面的。”
对面围了一群的匈奴士兵，此刻就很郁闷。
这个混蛋肃王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竟然一边打仗，一边跟属下聊天。
过分，简直是太过分了！
他们的怒火化作了疯狂的进攻。
但……
收效甚微。
他们的包围圈依旧在，可始终就是奈何不了宋民。
宋民所在的中间位置，现在都快形成一块真空地带了。
……
城内遍地狼烟，战火弥漫在楼烦城的每一处大街小巷。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
本来宋则手下这些兵就跟土匪差不多，现在再加上一个宋民犹如孤狼一般冲锋在前，杀得匈奴人头滚滚。
于是，手底下这些将士就更加的疯了。
匈奴士兵和大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
他们竟然被大周的将士给压着打！
震惊是有的，但他们更多的是惊恐。
当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头曼单于终于醒过来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道，“战况如何？”
围在他身边的一众文臣面色都很难看。
“回单于的话，截止目前，我大军伤亡已达万人，有近三万人已失去了战斗力。”幕僚娄之余沉声说道。
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头曼单于听到这句话，差点再度晕过去。
“伤亡过万……他们都是部落里的勇士啊，怎么会……”头曼单于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宋民当真就那么的难缠？”
“单于，如今楼烦城已破，我部正和肃王大军巷战，情况不容乐观。还请单于早做决断，而且，卑职还得到了一些并不太好的消息。”楼之余看着头曼单于这般模样，有些不忍告诉他真相。
头曼单于看了他一眼，摆手道：“娄先生，说吧，我还能撑得住，这点毒还毒不死我。”
娄之余点头，“肃王在攻打楼烦之前，分兵了！”
“肃王分兵情理之中。”头曼单于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也分兵了，要不然楼烦城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攻破。
“但……”娄之余一顿，瞥了一眼头曼单于，还是说道：“单于，肃王麾下的战斗力，不可与大周寻常军卒等同对待。此次攻打楼烦城的仅有五六万人马，可就是这五六万人马，不但攻破了楼烦这座坚城。还在我十万大军的面前占着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的战斗力，太强悍了！”
这是娄之余在看了这么久的战斗之后，得出的最深刻的结论。
他们，就是一群狼！
一群冲下山来择人而噬的狼！
“先生，你想说什么，不妨明说吧。”头曼单于抬手砸了两下依旧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说道。
娄之余苦笑一声，“单于，肃王出肃带了十五万大军，又在并州裹挟了七八万人马，总计大概二十三万的兵力。在攻打楼烦之前，他分兵三路，按照他们的路径，卑职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直说吧。”头曼单于再度提醒了一遍。
他非常喜欢用中原的文人，这些人有智慧，有头脑，也很有手段。
但对于这些人，他有一点非常的不喜欢。
就是说话！
直来直去的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虚虚实实，这里扯一句，那里拉一下的。很多时候他侧耳听个老半天，也弄不明白他这些幕僚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娄之余点头，“卑职猜测，宋民应该是把精锐的力量分出去了，一路攻打鲜卑，一路……奔着王庭去了。”
头曼单于忽的一下就从榻上做了起来，“此话当真？”
“应该便是如此，但卑职也怀疑这是肃王的佯攻。分兵三路，若处处开战，即便是他宋民恐怕也很难支撑，但到底哪一路是要真打，哪一路只是坐坐样子，卑职不敢断言。”娄之余说道。
虽然他的心中有些猜测，但在不明朗的局势下，他实在是不太敢说。
头曼单于抓着辫子，面色阴沉的可怕。
“宋民分兵三路，也就是说每一路差不多都是五六万左右的兵力。如此兵力不论是攻打鲜卑，还是攻打王庭，都够了。”头曼单于说道。
对于鲜卑和王庭的情况，他十分的清楚。
王庭所留守的兵力如今仅有三万人，若是换做大周其他的军队，头曼单于丝毫不慌，甚至于还会想着吞了他们。
但面对肃州军，他不敢如此托大。
以肃州军的战斗力，出动五万人马，踏平他的王庭，绝对能办到。
十万大军镇守楼烦这样的坚城都被打穿了，三万人困守在草原上，根本就不足以对宋民的大军产生威胁。
而鲜卑，或许更简单。
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家，如今正值混乱。
肃王在这个时候出兵，恐怕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趁机作乱，摘果子！
头曼单于想了想，禁不住说道：“宋民，当得起枭雄二字。三面开战，也就他敢这么干了，我领着匈奴铁骑征战四方，可却不敢如此的托大。”
“肃王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了，年初之际，肃王就分兵四路，应对肃州的危机。他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要糟糕许多。一面是董良这种已成名许久的名将，一面是羌国，还有我们草原上铁骑。可那一次，肃王依旧大胜。”娄之余苦笑道。
现在细说肃王曾今干过的事情，他只能用牛批二字来形容。
他的麾下能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与他这个主公有脱离不了的关系，应该是说和那些将士曾经打过的仗有着莫大的干系。
“娄先生，依你之见，肃王会优先攻打哪里？”头曼单于抬头问道。
娄之余看着头曼单于那精光熠熠的眼睛，选择了交底，“卑职有两个猜测，一个便是全面开战。也就是说不管是并州，还是王庭，以及鲜卑，肃王的三路大军，都想攻下！”
“还有一个，便是王庭和鲜卑。若攻打王庭，宋民能达到一举三得的作用。其一扰乱单于军心，其二迫使单于分兵驰援，而后他半道而击之，其三，肃王能借此获得巨大的利益。”娄之余说道。
“和在并州抵抗单于的大军相比，攻打王庭，能够很直接给肃王带去巨大的财富，以及大量的牛、羊、马。纵观肃王的崛起之路，他似乎很喜欢抢劫，每过一次，寸草不留。”
“而攻下鲜卑，对于肃王而言，也有着巨大的战略意义，那里是一片完美的放牧场。届时，还有大量的奴隶可用。”
头曼单于若有所思的问道，“先生为何觉得他不会真心实意的守并州？将我们从并州的土地上驱离？”
娄之余并没有直接回答头曼单于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单于，有肃王这五六万大军堵在肃州，单于觉得能用多长的时间打下并州？杀入大周三辅之地。”
头曼单于忽然间就愣住了。
如果是他曾经对肃王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轻视之心的话，那么经历过这一战，他已是完完全全的把宋民拉到了一个和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甚至于在他的心中，宋民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的地步。
五六万人攻打十万人驻守的坚城，不到一个时辰，城破了。
打了半辈子仗，头曼单于听都没有听过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若是有这样的一个对手驻守在并州，他能用多少的时间拿下并州？
这……
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先生，既如此，先生觉得我们该如何调兵？”头曼单于虚心问道。
娄之余将双手抱在腰间，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单于若想成就万世之功，就必须遏制肃王的发展，并州必须打。故此，卑职以为，单于接下来应该做三件事情。”
“其一，派小股精锐部队，迅速进入鲜卑，稳定鲜卑局势，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同时组织兵力，挡住肃王攻入鲜卑的那一路军马。”
“其二，从此地撤军，交出已经占有的土地，屯兵并州边缘。此举不但可以解救王庭之危，同时也可以达到图谋并州的目的。”
“其三，征兵！三十万大军攻打并州，面对肃州驻守，在兵力上显然并不占优。”
头曼单于若有所思的点了两下头，但并没有立刻应允。
他觉得娄之余这个计划，不是特别的好。
想了想他说道：“鲜卑之事，可依先生之计行事。可撤军，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娄之余摇了摇头，“单于，肃王此人，不可等闲度之，当慎重对待。此人已经到了并州，就不可能打一下就撤。依照肃王的作风，就算大周朝廷下了圣旨让他撤军，他恐怕都不会撤。”
“故此，单于只能先避其锋芒，稳住王庭之后，再做打算。”
头曼单于有些不甘心。
他折损了无数将士的性命，这才拿下并州两郡之地，若是就这般轻易的送出去，不但他心里不甘心，他麾下那些的将士，恐怕也不会接受。
可若从理智的角度考虑，他其实是赞同娄之余这个建议的。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忽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单于，撤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