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郭俊等人的开路后，主力的推进速度又往上提了一个档次，元朝中军由此被狠狠凿出一个缺口来。
两翼突袭兵也不负众望，四处点火鼓动炸营，逼迫他们向中军冲击。
很快，帅旗之下的范文虎就感觉到了压力。
“怎会如此！”
范文虎咬着牙怒道。
赶来的值夜小将不敢应答，只是一个劲的提醒大帅应早做准备。
范文虎瞪了他一眼，什么早做准备，说的好听，不就是跑吗。
以往跑也就跑了，这次可是他一手带出的嫡系啊。
有被世候欺压吞田、从而被他招揽的北方汉人，有破产后被他买下的蒙古军户，甚至还有从南方带来的旧部。
……等等
“南方旧部……”
范文虎脑中嗡的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别是这些南方旧部看到宋朝皇帝了，随后决定反叛了吧
范文虎越想越心惊，白天提议生火的那个副将不就是个浙江人吗。
范文虎脑筋一转，觉得这值夜小将所说不错，有些事是该早作打算……
与此同时，远处宋军大营
同样是一军统帅的赵由航此刻正眯着眼，安抚众人：
“诸位莫忧，虽说夜难视物、组织打斗皆是困难，但新军众人一来伙食杂配没有夜盲，二来全员识字略通文化。”
“这组织水平与凝聚力皆为当世一冠，哪怕散了建制，也能三五成团，斗争一阵。”
众将官及参谋纷纷称是。
赵由航白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还衣不解甲的催促朕返回城池干甚。”
众人讪讪相望，最终还是地图情报属参谋长拱手道：“启禀官家，自殿前兵马司出营后，大帐空虚，升龙城敌军又近在咫尺。”
“臣以为，当暂避锋芒。”
参长俯首，其余人纷纷跟上：
“臣亦是如此想法。”“陛下安危为重”……
一时间帐内全是劝离之声，这让主张坚守的另一派颇为不满。
“陛下，不可入城啊！”
吕宇翔忽的站了出来：“我军此时全凭龙纛震慑宵小，陛下若动，则虚实暴露。
升龙城敌军万一因此杀出，与其余元军里应外合，则局势危矣。”
赵由航点点头，他怕的就是这个。
不过撤离派的理由也很充足：万一夜袭失利，范文虎大军杀来，介时走都走不了。
两派人马就此吵了起来，赵由航旁听片刻，一拍桌案：“朕还以为何事，值得你们半夜相聚。
一切都等天亮，夜袭情况回报再说，各回值守，不用再劝了！”
参长苦笑一声：“官家，我军深入腹地，就怕时不待我啊。”
赵由航瞪了他一眼：“朕相信新军，相信水军、也自有安排。”
听到官家语气有些严厉，众人一时间没敢还嘴。
赵由航抓住时机，一拍案桌：“君令已下、不容再改，朕已乏困，诸位爱卿速速回营吧！”
前来劝离的人群乌泱泱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也被赵由航无视，只是扫了一眼便去内帐休息了。
不过片刻，一阵轻微的鼾声自帐后响起。
这让还在相争的群臣面面相觑。
“陛下这心态……还真是好啊。”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劝离派算是彻底泄了气，皱着眉示意左右揭开门帐，打算就此离开。
“诸位大人离开后可莫要再论军情。”
一道提醒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望去，正是负责对外情报的皇城司言川。
面对这位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经历过科举的皇帝近臣，众人反应不一，但大多还算客气，点点头允诺下来。
言川一一回应，直至将他们目送离开，并拉住了其中一个人。
“这么晚了，叫我有事？”被拽住吕宇翔有些随意的问道。
言川点点头：“横竖睡不着，索性处理些公务……正好你在这，我有个事要问。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熏香，乃内地所产，可安神缓晕、用于航行，但久闻后伤身伤神、易得病患？”
吕宇翔想了想：“未曾听闻，要不你从南洋商旅间打听打听？”
言川点了点头，吕宇翔见他再无问题，告别言道：“那我且回水军所部了，如今新军一走，防务更加不可松懈。”
吕宇翔踏步离开，奔向这难眠的夜晚。
也许只有赵由航的旧邸老将，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毕竟这和临安炮战的日夜轰隆，城内抵不住压力导致的次次叛变比起来，已经算不错了。
长夜漫漫，时间渐往，营帐一夜平安。
劝离派所担心的溃兵败卒并没有出现。
带着亲卫绕营巡逻的地情参长舒了口气：没有散兵，说明新军建制应该还在。
“大人快看，有人来了！”
正当参长松气时，一名亲兵指向远方喊道。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曦光下几名插着军旗的骑兵身染血色、甲光耀耀，正向这里奔来。
外围斥候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信号，纷纷为其放行。
参长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盯着他们，直到听到了那声：
“我军大捷！俘敌副帅—我军大捷！俘敌副帅！”
参长先是一愣，随后放声长笑，亲自为这几个骑兵引渡。
消息很快传到御前，几名从新军调来的班直前去确认身份，并在不久后带回了军情确凿的判断。
赵由航着即安排全营通报，军中顿时一片沸腾。
尤其是新降的宋兵，最是亢奋。
“听说了吗，昨夜八百精锐夜袭，把范老虎一锅端了！将军都抓了好几个！”
“当然，不过就恨那姓范的跑了，不然俺非得上去捅他一刀！”
“是啊是啊……”
众人交头接耳，整个新营甚是热闹。
尤其是等那范文虎的副官被押来巡营后，这股气氛更是浓烈到了极点。
正在外围观察的赵由航笑了笑：“此战之后，新营军心可用。”
“姜才，你亲自带队巡营，选拔精锐，组建新军。”
“诺”
姜才转身离去。
赵由航眺望一眼：“言川何在？”
“臣在—”
人群中钻出一精瘦男子。
赵由航挥挥手：“你差人去联络安南国主上皇，告诉他们速速派军前来。是否能在雨季前夺回旧都，就看他们表现了。”
“唯！”
言川弯腰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