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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闺范图说】

我们是文官集团 莺影莹盈 3710 2024-11-15 08:49

  正月里,新年的热闹还未褪去,

  初八,礼部官员再一次向万历皇帝奏请,行皇长子冠婚事。

  去年朱常洛就满了十六,已至婚礼之年,但朱翊钧并未传谕要筹办此事,而且一如既往的疏入留中。

  礼部奏请之后,赵志皋等三阁臣也相继进贴,奏请行冠婚礼。也不知是哪一点打动了朱翊钧,这次他倒是回应了内阁,说辞是因他担心皇长子体弱,早婚对其身体不好,故而未筹办,并非不爱长子。

  从万历十四年至今已有十多年,恐怕那些章奏累数已超过成百上千,而且本本指斥宫闱。可朱翊钧就是不给明命,总之是各种理由推脱。

  在这场持续多年的国本之争中,时时都能听见朱翊钧以皇后王氏为借口,但实际上,本身却如同透明人。自两宫被焚后,朱翊钧移跸启祥宫,她虽与皇帝同居一宫,但惟翊坤宫的郑贵妃及其他宠嫔常侍左右,中宫却不复得时。

  几年前的一个正月里,王皇后施财请衍法寺刻了一套《观音感应灵课》,自此,无论寒暑节日,她每日必诵读一遍。

  这两年更绝,宫里过年都清净不少,一来因为两宫三殿尚未修葺,原本正月里有许多重大庆典都是能免则免。二来,说起也荒唐,自打前年的坤宁宫火灾,皇后的册宝冠服俱毁于一旦,至今朱翊钧都未给补上。

  没有册宝冠服,这事可大了去。往轻了说是正旦、万寿、圣寿、千秋这些重要节庆,中宫皇后都无法接受内外命妇的朝贺,往重了说,就是中宫皇后成了有实无名的非法皇后。

  王皇后每日早,必诵读一遍——“愿宫闱清吉,海宇万安,雨露均调,仁凤休作。愿我佛灵课,惟诚信以来格,佑为善以先知,苟渎慢不敬者占之,反至尤焉,尔其钦哉!”

  待诵读完毕,女官才恭谨上前,垂眸立定。

  女官禀事,都在早读之后,王皇后知她有事要稟,道:“说吧。”

  “是,三位阁老接连进奏,请皇上行皇长子冠婚礼,皇上……依然不报。”

  王皇后默然许久,才答非所问似的,轻道:“自古父子之间,未有受命如此之难的。”

  “行了,知道了,你退下吧,”王皇后似乎不愿再听这些‘破事’,挥退了女官。又随手抄起一本《闺范图说》,翻了翻,翻至最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啧啧称奇起来:“这是何人所撰?几近谄媚之书,怎么都传到后宫里来了?”

  坤宁宫掌事太监笑着回道:“巧了,奴婢正巧知道这书。”

  “哦?是何人所写?”

  “原本是刑部侍郎吕坤在多年前写的一本,原书可没最后。”

  “哦……”王皇后恍然,“呵呵,怪道这书前后差别如此之大,本宫还以为是……”

  ~2~

  宫里的庆祝活动虽说免了不少,

  但过年的氛围还是有的,尤其贵妃所在的翊坤宫。

  翊坤宫与他宫形制类似,前殿面阔五间,有穿廊与后殿相连,四周还有一圈围廊,围绕着前后殿。

  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摆着许多朱翊钧赏赐的鳌山灯,虽说宫里庆典都取消了,但正月十五的鳌山灯会,还是一如往常。

  正月里的京城,天气异常寒冷,可屋里都烧地暖,就觉不出外面的寒冷。

  朱翊钧不在,郑贵妃便在后殿用了早膳。撤了膳席,她闲着没事,又与贴身宫女林廷闲聊起来。

  林廷在贵妃身边地位不低,所以主仆二人说起话来并无多少顾忌。

  “娘娘,奴婢最近听了一个趣事……”或许想起什么有趣之事,不禁抿嘴一笑。“司礼监的文书房进了一个新人,可有意思了……”

  “新人儿?”郑贵妃一听也笑道,“怎么,听语气,你看上别人了?就不怕你对食吃醋?”

  “嗨,娘娘,不是您想的那回事,”林廷脸上红了红,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再说了,奴婢也是从我那……他那儿听说的呢。”

  “文书房进的新人,陈矩收的?一般文书房可不兴半路进新人,都是从小自个培养的。”

  “说的是呢,可这人有意思,听说出自将门之家,自幼聪慧,从小就饱读诗书。”

  “哟?看来是个读书的料子,”郑贵妃仿佛被勾起一丝兴致,“那怎么就进了宫?”

  “因为他三年前突然做了一个怪梦,梦醒之后竟挥刀自宫。当时才十来岁,三年后,也就是现在进了宫,被选在了文书房……”

  “呵呵……”郑贵妃笑了起来,“果然有趣。难不成这人想练啥功吧?否则怎会做个梦就,就那啥了呢?”

  “奴婢想啊,他会不会是梦中得到了神仙指点?”

  “要果真这样,倒也是他的造化。”郑贵妃又问道,“对了,这小孩叫啥名?真是将门之后?”

  “嗯,听说祖上在高祖皇帝那会就立过功,到他父亲这辈,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好像叫刘时敏。”

  “要真像你说的,此人虽怪,应该是有本事的,否则陈矩也看不上,还把人领进文书房那种地方。”

  “奴婢也觉着是……”

  ~3~

  年初,太监孙暹卒,

  陈矩遂领了东厂太监一职,依然兼司礼监秉笔。

  正月十二,朝廷收到了刑玠上疏蔚山之捷,举朝震动。次日,朱翊钧下旨,赏赐东征将士——‘赉总督抚镇臣刑玠、杨鎬、麻贵等,白金有差,并发太仆寺马价银五万两犒将士。’

  沈一贯亦上揭帖贺喜。两日后,他又因东征粮饷问题,再上《垦田东省疏》。

  早在郑汝璧任山东巡抚时,因时逢第一次入朝御倭,他就提出过开垦海岛以备粮饷。但同时也提出顾虑,怕招民开垦易生变数,遂主张实行军屯。后来,此举收效不错,山东亦再奏请营田,虽经批复,但并未落实。

  沈一贯便借此,再次提出山东招垦的方案——宜令巡抚自选廉干官员,将该省荒芜土地,逐一核查亩数,多方招致能耕之民,不问远近,凡愿入籍者,悉许报名择便。

  官为之正疆定界,署置安插,辨其衍沃原隰之宜,以生五谷六畜之利。必严缉土人而告诫之,毋阻毋争……其新籍之民则为之编户排年,为里为甲,循阡履亩。劝耕劝织,禁绝苛暴……

  朱翊钧看过奏疏,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派往山东开矿的陈增。好像去前年就派去了山东,虽说已有进帐,但收效甚微,似乎并未达到他所预期那样。

  “要不再增加一项商税?”朱翊钧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敲台面,又琢磨开来。

  ~4~

  转眼又到正月十五,

  这一天,是上至阁臣部员,下至户民百姓都盼望的节日。

  而且过节期间,整个北京城都会驰禁,但凡饮酒作乐之事,五城兵马司基本都不管。当然,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东安门外的灯市。

  宫里也制作鳌灯,虽不如外面灯市的多,但其精巧繁复却是外面没法比的。除了看灯,还会有烟火,其实往年都会在乾清宫的丹陛、丹墀安放鳌灯和放烟火。

  元宵夜,宫中还是设了宴,请百官与宴赏灯,通常也会作诗,以赋皇帝观灯之雅兴。唯独朱翊钧这个皇帝是例外,年年设宴,年年不来,只让百官自己作乐。

  赵志皋今日赴了宴,他作为内阁首辅,虽然注籍在家,但这种场合他也不能不来。不过早早就回了家,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热闹。

  回到自家书房的赵志皋,老仆伺候他重新盥洗更衣,完了再泡上一壶清茶,解解酒气。

  桌案上有一封信,上面还有火漆封印,赵志皋瞟了一眼,猜到这信是谁写的,但并未动它。反而问起老仆,“应泰,应该到朝鲜了吧?”

  老仆答道:“算算日子也该进了,就不知李应试与他联系上没有?”

  “李应试……”

  赵志皋想起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其实说温文尔雅似乎不合适,对一个锦衣卫来说,怎能是温文尔雅的?但他初见他时,却实有这样的感觉。

  那日京城初雪,正好他抱病在家多日,难得初雪时好阳光,便来院中看那颗柿子树。柿子树被雪压的几乎抬不起头,反而衬得枝头上那几个柿子,尤其艳丽。

  在内阁大院里也有株柿子树,结的柿子特别好,但无人去摘,即便熟透了。因为内阁都是他这样的老头儿,爬不了树,外人也进不来内阁大院。除非自己落了,被扫洒的小太监捡了去。

  下雪的时候,若是有鸟儿停在枝头,那简直就是一幅活拖拖的雪景图。

  李应试就是初雪那天来见的他,裹着一件厚实的斗篷,里边穿的还是紫花布圆领甲。他就在柿子树下对他说:老夫上月就已上疏皇上,言明封倭一事未尝不可,只是朝鲜无意自守,故出了差错。

  而今东事再起,重点在于设立监军,大军一旦入朝,距京较远,信息传递不便,亦要谨防谋反,或者谎报军功……

  李应试问他:相公可是已派了人去朝鲜?他自然也告诉他,其实已经运作丁应泰为军门赞画,专门负责核算军功。

  李应试立马就说:卑职明白该怎么办了。

  他似乎很聪明……

  赵志皋侧身对着老仆,轻轻道:“这李应试,应是个聪明人……”

  “可不,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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