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街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各种店铺应有尽有,因为是集市,所以两旁都搭起了长条形的木棚。
从这一端看过去,整条街就像被分成了两排,分成了三排,每一排都挤满了人。
这里的商品五花八门,从针线、油、盐、酱、料、布、绸、古物、字画,样样俱全;迎宾的店小二,端菜的端菜,都是一丝不苟。一面面旌旗,在每一家商铺的角落里,都飘扬着。
朱翊钧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转过身来,对着一脸土豪模样的陈羡之问道:“这位公子,您想要哪种书法?“好,我开车。”
陈羡之心中暗暗嘀咕:“我不过是让你出去逛逛,散散心而已,你也太认真了吧?”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朱翊钧大手一挥,道:“好!”
棋盘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朱翊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热闹场面,要不是要小心翼翼地陪着母亲,还要维持皇帝的威严,他真想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好好欣赏一番,再挨个店铺看个够。
好在这条街道很宽,不然的话,街道两旁都是木棚,那还怎么混?
“少爷。”恭敬的行礼。
冯保也改变了对朱翊钧的态度,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众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一下,等人少了,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这可不好玩。”
朱翊钧脑袋一偏,不满道:“既然是集市,自然要热闹才行,如果街上就我们这点人,还有什么意义?对不对,母亲?”
“钧儿,你说的没错。冯,对了,冯宇,咱们就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他们一起走吧。”
“母亲英明!”朱翊钧话音落下,目光落在一间书法铺子上,挥了挥手,道:“我们过去吧。”
说话间,便上前一步。
冯保跟在后面,他本来是要落在后面的,可是又不敢惹人注意。
带路的小二身穿一件对衫短衫,扎着一条无拘束的围巾,踩着一双平底布靴,看到有顾客进来,赶紧上前一步,作揖打躬道:“贵宾,请问您要买些什么书画?我们这里专门做古董的。”
“好了,你们谁看中了,就选一副。”朱翊钧当先走了进来。
“凡是来我这里买书法的,都是有诚意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冯保扭头看一眼,紧随其后。
走在最后的是陈羡之与李彩凤。
朱翊钧走到右侧,看到了一副山水图,上面有几处险峻的山峦,被漫天飞舞的大雪所覆盖,笔法看似散漫,但简洁明快,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这是何人所创?”
先前那个小二还在外面带路,这时又有一个小二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上前就是一顿恭维:“哟,没想到小公子小小年纪,眼光却这么好,这是出自名家之手啊。”
“谁?”
“倪瓒。”
“他是谁?”
冯保站了起来,答道:“倪瓒乃前朝末年著名的大画师,与黄公望,王蒙,吴镇等并称元代四大家,江苏无锡人,绰号云林,善山水,善竹石,善枯木,善画山水,善画竹石,善画枯木,与当时的唐寅并驾齐驱。”
“真的假的?”朱翊钧微微一怔,他听说过唐寅,但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冯保说道,“他生前很有名,就连朝廷都很难请他做一副作品。他不但画技高超,书法也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洁癖。”
“老师曾经说,凡是有学问的人,都会有一些古怪的嗜好,而他所说的清廉,也只是一种求名的手段而已。”朱翊钧说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画卷,“自然,这也是一种艺术上的造诣。”
给他引路的店小二,也是一脸懵逼,根本插不上话。
朱翊钧看完后,问道:“那是哪一副?”
这时,店小二才找到了说话的时机,说道:“这位先生,这幅画名为《江岸望山图》,乃是倪瓒一生的杰作。另外三副,分别是《幽涧寒松图》,《秋林山色图》,《鱼庄秋霁图》,每一副都是精品。”
朱翊钧扭头看向陈羡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在问他,你还满意吗?
陈羡之颔首示意。
“就这一张吧,另外三张给我,我都要了。嗯,这画怎么卖?”
“百两一副。”
“四百两,四百两?”朱翊钧想了想,问道,“难不成,这画是假的?”
“怎么可能?你看看这纸张的颜色,还有那特殊的印泥,一看就是前王朝的东西,绝对做不了假。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让这位老人,或者是这位女士,给你看看。”
此言一出,四人都愣住了。
但是,却没有人去争辩什么。
毕竟,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四个人凑到一块,外人都是这样想的:陈羡之跟李彩凤是情侣,朱翊钧是公子,冯保是大总管。
“一百两银子,你开出个合理的价格,让我们有诚意的购买。”朱翊钧开始讨价还价。
陈羡之与李彩凤心意相通,都觉得朱翊钧很少出宫门,不如由着他,于是便在一旁默不作声,任由他自生自灭。
“我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一张画要九十两银子?”
“是啊,这是最低价格,很多人都想要购买倪瓒的画作。”
朱翊钧很少露一手,在讲价的过程中,也有了几分兴致,见母亲、师父和同伴都看着自己,便道:“我们不缺钱,但你也不要太多,四幅画,三百两银子。”
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客人,请您多加一些,否则我要付账了。”
“商人们都是这样说的。”朱翊钧嘿嘿一笑,“谁相信谁是傻瓜。有没有兴趣?”
小伙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一言为定。我观阁下英俊潇洒,口若悬河,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说罢,他又将剩下的三张画卷拿了过来。
身后的朱翊钧“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龙行天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店小二从后面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您还要看什么?”
“没事,你自己准备吧。”讨价还价的朱翊钧,此时也是神采奕奕,“阁下,您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书法?”
店小二正收拾东西,听见朱翊钧叫了一声“先生”,立刻抬起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和诧异地问道:“这位就是您的先生?”
“是啊!”
“这位客人,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无知之人,无罪。”朱翊钧挥了挥手,心中暗自嘀咕:不止你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整个大街小巷都有这种想法。
陈羡之:“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冯保给了他银子,然后将他的画卷拿了起来。
四人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一间茶楼的小二走了过来,笑着道:“几位客人,可否入我们小楼一叙?”
朱翊钧问道:“一般的茶叶,我看不上。”在他看来,这样的话,并不是很大方。
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茶楼的小二看了看面前的四个人,心中暗喜,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该有的滋味,要不然自己的茶叶怎么能卖出好价钱?
“这位公子,您还是先进来看看吧。我可不是在说大话,我这茶楼里,从上到下,应有尽有。”
朱翊钧一听这小厮这么嚣张,立刻问道:“杨非,你这里的东西,可比宫里的还要多。”
“公子所言极是。在宫中,能见到的茶叶,都是来自于天下的贡茶,我们这里也有,数量不多,但是种类很多。再说,我们这里的茶叶,不止贡茶,甚至连宫廷中都没有。”
“混搭是什么?”
“这位客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说了,还是你自己去品尝吧。我们这里只有一家!”
听到店小二把这酒说成是宫中最好的,朱翊钧既不甘心,又很想看看这酒到底有多好。
“行,进来吧。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店铺给砸了。”
朱翊钧一兴奋,差点把“下旨”和“若朕”两个字给说出来,还好他及时回过神来。
“这位公子,在陛下的地盘上,小的怎会撒谎?”店小二见自己的计划得逞,觍着脸道,“公子,你先进来,我们自会知道,这边请!”
这一次,依旧是朱翊钧一马当先。
冯保亦步亦趋跟上。
接下来,便是陈羡之,还有李彩凤。
小木屋里有一间简易的茶馆。茶楼里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后面是一个木架,上面放着各种茶壶和茶具,地板上放着一块青石,青石上放着一个土灶,上面放着一壶水,里面放着熊熊燃烧的炭火。
这间茶楼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年约六旬的老人,他让四人入座后,弯腰行礼,殷勤地将一张牌子递给四人:
“你给客官点茶吧。”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朱翊钧一眼扫过去,只见纸上赫然列着一百多种茶叶,每一种都是以各省为单位分类的。
比如云南的普洱茶,比如河南的信阳毛尖,比如陕西的紫阳毛尖,比如江西的温陵茶,比如婺源绿茶,比如四川的蒙顶茶,比如巴岳绿茶,比如江苏的云雾茶,比如花果山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