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现在很想找个人来试一下,一根三公分长的钢针刺入太阳穴究竟能不能活!
虽然不知道那女人为何能醒来,但如今却不是细究的时候。
李福定了定神,咳嗽了一声,引得正在仔细询问的王二看了过来。
看着王二焦急的神色,李福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乱!
“候显!你可打听清楚了?确定两名太医都死了吗?”
候显还不知道李福已经提升为监副了,对于其责问的语气觉得极为不自然,但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看着候显坚定的眼神,李福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起码少了两个可能知情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语气缓和了一些,示意候显近前来。
“陛下已经升我为监副,不久前徐总管就把任命拿了过来,不知侯小哥...”
李福拉长了称呼,手里拿着诏命放在候显的眼前。
候显一顿,马上明白了过来,心里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愿为福爷效命!福爷但有吩咐只管说来,即可奔走绝无二话!”
候显入宫虽然不久,但是身在这杂役院,整日干着粗活,偶尔还要受人欺凌,早就压着一股火气了,如今有李福抛来的橄榄枝,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必如此,大家同出一处,互相帮衬乃是应有之义,何来效命一说,呵呵。”
“我等虽然残缺,却并不代表就甘为人下,汉有蔡伦进九卿、司马迁为中书令,唐更有高力士晋国公,此皆为前鉴!”
“虽然当今陛下治宦极严,但也让内宫如今权力真空,非是绝望之时!”
“而吾之今日,也是尔之明日,勿要生疑!”
“还有王二哥,既然如今大家同在一舟,还望戮力同心才是!”
王二和候显被李福这番言论说得浑身战栗,一股油然而生的不属于这个身体的豪气和内心深处的欲望涌上了心头。
“福爷只管说来就是!我等敢不效死力?”
李福颔首,现在时间紧迫,拉拢人心也不急于一时,暂时来说有如此效果已经足够。
“如今皇城禁严之下,刺客恐怕难以离开,说不得就藏在某处。”
“而我和王二哥擒拿于她,难保其不会心生怨恨,找上门来,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李福撑了撑身子,疼的龇牙咧嘴。
候显极有眼色的上前搭手,扶着李福坐起身来,有把枕头立起,以便靠背。
“麻烦侯小哥了。”
王二待李福说完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思考着。
“不如请禁卫前来护住福爷?”
话刚说完,就摇了摇头,李福是抓了刺客不错,但是封赏已经下来了,再请禁卫护院恐怕是难以达成。
“不妥不妥,还是要想其他办法才好。”
王二以右拳轻轻击打着手掌,来回踱步,苦思对策。
而这时李福却心中一动,略微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
“就按王二哥说的去办!”
“什么?”
王二闻言脚步一顿,惊奇出声,候显也是疑惑的看着李福。
李福没有解释,对候显吩咐道。
“你去把桌子搬开,朝门右边那个桌下的青砖下面的东西拿过来。”
候显没有犹豫,立刻依言照办。
搬开桌子下的青砖后,一块玉牌和一根钢钉显露在眼底。
侯显虽然疑惑,但还是把东西拿起后,送到了李福手里。
“侯小哥,麻烦你拿着玉牌去找大总管,让大总管把玉牌交给陛下!”
“切记!一定要亲手送到大总管手里!”
“如果大总管问起,只说是与刺客有关,其他只管不答,万事有我,可听清楚?”
李福把玉牌放在候显手上,紧紧抓住侯显的手臂,看着候显点头之后,这才松开了手。
看着候显步履匆匆的离开,李福抿了抿嘴,有些干渴。
王二捧来一杯水,李福点了点头,喝几口,心中却在冥思苦想。
刺客跑了最好!
但以如今内城的戒严程度,哪怕是有内应,怕也是不敢公然行动。
如今应该还在内城某处躲藏疗伤,正常来说也不太可能前来行险。
但刺客这种东西的脑子不一定正常,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才是!
“王二哥,你可去库房取些生石灰、粗盐以及找几个盆来!”
...
奉天殿内,因为刺客逃脱之事本就怒火上涌的朱元璋,在朝会上刚刚下旨诛杀了一名疑似胡党大臣,整个殿内一片死寂。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帝皇威压扑面而来,更何况如今龙威正盛,让人望而生畏。
虽然如今已经清洗了胡惟庸余党亲族近万人,但是朱元璋并不满意,本欲借刺客之机再次发难,谁知竟然出了这般变故,朱元璋怎能不怒?
一名大臣甚至胆敢讥讽自己,以桀纣相喻,更是直言不讳道‘晚年昏庸’,真是岂有此理!
一怒之下,以刺客供词为由将其仗杀殿外!
看着殿下讷讷不再敢言的众臣,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平息了一些怒火。
“今日不议军政它事,若有紧急随后送至偏殿即可。”
“今只有一事,必须贯彻执行!”
众臣顿时交头接耳,不似朱元璋往日作风,大朝会不议军政,仅谈一事?
难道又要杀谁?
想到这里,殿内又是一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去看龙椅之上的朱元璋。
“朕欲裁撤中书省,废除丞相制,众卿议一议吧。”
“下次大朝会之前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
就似投入湖水中的一颗石子,整个朝堂之内嗡鸣一片。
有几个大臣还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袖,顿时偃旗息鼓,垂头不语。
而朱元璋也不再多言,宣布散朝之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随着朱元璋的离开,奉天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不管群臣如何想法,朱元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更改。
“陛下,徐总管说是有要事禀报!”
徐兴祖在偏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看到朱元璋过来之后连忙跟侍卫交代了一声。
因为刺客事件,朱元璋如今的安全已经由拱卫司全权负责,任何人都很难轻易近身。
得到允许之后,徐兴祖连忙上前鞠躬行礼。
“陛下圣安,今得一物,李福说是与刺客有关,老臣不敢耽误,这就马上过来禀告。”
朱元璋眉头一挑:
“哦?”
徐兴祖连忙从腰带处拿出一块被绢布包裹的事务,高举头顶交给朱元璋。
徐兴祖也很好奇,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但是那侯显信誓旦旦的说此物事关刺客秘闻,其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李福让自己交给朱元璋即可。
徐兴祖一生为人刚正,深受朱元璋喜爱,深知什么该自己知道,什么又不该知道。
拿到东西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过来找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打开绢布之后,一块有些血迹的玉牌显露了出来,朱元璋好奇的拿起来打量了起来。
其龙雕凤刻的形制让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阳光之下其内隐隐约约有光泽闪过。
“咦?”
朱元璋赶忙拿着玉牌对着太阳,几个字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大汉?公主陈?”
朱元璋冥思片刻,突然心中一突,旋即勃然大怒!
“好个阇秀琪!朕待你不薄,安敢包藏祸心!”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随即余光撇到身前战战兢兢的徐兴祖。
“此物是李福交予你的?”
“是,是的。”
徐兴祖早已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而心神巨震,闻言立刻匍匐跪地的答了一声。
“此物他又从何得来?确定他说的是与刺客有关?”
“千真万确,老臣早间奉命给李福发了任令,一个时辰后,他又派人把此物交予了我,并说明此物与刺客有关,老臣不敢打开,直接就过来上报给陛下。”
“咳咳!”
“陛下!“
近侍大惊,立刻冲上来扶住朱元璋,又让人按住徐兴祖,使其不得动弹。
朱元璋得了确认,一时怒急攻心,胸口发闷,大声咳嗽了起来。
年过五旬的朱元璋眼前一黑,险些没有站住,幸亏近侍反应及时,这才避免显出丑态。
阇秀琪啊,阇秀琪,没想到啊,二十年了。
朱元璋缓了一会,心中有些复杂。
摆了摆手,示意近侍让开,又上前扶起徐兴祖。
“老徐啊,朕是了解你的,朕知你并不恋栈权势,一生追求不过是口腹之间,不过...今日之事,你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明白吗?”
徐兴祖知道自己暂时得了活命,又急忙跪下磕头谢恩。
“老臣谢陛下恩典!”
“回去吧!”
徐兴祖一路膝行退后,及至阶梯这才站起,掩面而去。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对近侍队长毛骧说道:
“去尚膳监,把那李福带过来!”
“遵命!”毛骧立刻点了两个人,就要领命而去。
“等等!”
朱元璋想了一下,又说道:“不用了,你去领十名禁卫埋伏在李福住处周围!”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若是今夜无事,再把李福带过来!”
“属下遵命!”
毛骧抱拳应是,立刻领命而去,没有丝毫犹豫和疑问。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了偏殿内,坐在躺椅之上,眼中明暗不定。
捏了捏拳头,紧咬牙关,口中渐渐吐出一个名字:
“陈友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