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武想大喊，全身却仿佛僵硬住，动弹不得，好在，他手颤抖，将碗掉落，发出扑哧声。

　　这一声，似打破禁锢。

　　吕通司摸着林悦的头发顿住，转头，不解看他。

　　“通司大人，刚才林悦她……”

　　王武指着林悦，声音哽住，因为现在林悦的样子很正常，眼神同样天真地茫然看自己。

　　吕通司见他又半响憋不出，双手捧着林悦的脸，看她眼眸清澈，松口气笑道：“以前悦悦的眼睛像是蒙着纸，甚至深处有红线。”

　　“呵呵，现在悦悦应该感觉好多了吧。”

　　林悦点头，对着他笑着。

　　只有王武上下审视林悦，在对方看过来时，慌忙避开，眼神纠结，似下定决心。

　　当天夜晚三更天，

　　等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王武好不容易看到机会，悄然叫出守夜的吕通司。

　　两人独自来到一处黑漆漆的林中，在偏僻的灌木深处。

　　吕通司看他撑起一根木拐杖，艰难在周围走着，在警惕什么东西跟过来，最后王武艰难神情，还是小心翼翼说出。

　　“通司大人，或许你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是病重，在说胡话！”

　　“但，您真的不觉得林悦，其实是有问题的么？”

　　吕通司沉默，看他。

　　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阻止王武继续说话。

　　王武，早些已经将这种害怕一直闷在心里。

　　不过现在，这些不敢说出的话，在又一次的生死一线被吕通司重新救回来后，他将一切顾忌放下。

　　“从出城以来，林悦就总在有的时候一动不动的自个呆着，有时喊她，也不答应，还喜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嘴里不时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行为举止很是异常，与以前判若两人。”

　　“而且……”

　　“就在刚才半夜里，她还突然坐起来，歪着脑袋一直盯着大人看，好半天才重新躺下！”

　　吕通司靠近他身前。

　　王武惶恐不安低下头，知道通司大人跟林悦的关系最好，这些话会让他生气。

　　吕通司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回去吧。”

　　“等天亮时，我来想办法。”

　　看着吕通司的背影，和他转头的瞬间，眼神隐隐露出的疲惫和无助，王武愣住，他突然意识到，吕通司并非是全然不知情的。

　　他隐约察觉，知道那慈愿大师的法子，其实没有奏效。

　　只是一直在装糊涂，不愿接受，如今被自己点破后，大人总算是肯直面这件事。

　　当天破晓的一刻。

　　“咯咯咯、喔喔喔！！！”

　　一声清脆嘹亮的鸡鸣，在这片林子上空回荡。

　　惊醒来的林悦眼睛瞬间张开，她神情有罕见的惊恐，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上，手脚都绑着束缚的粗绳，躺在草地，连起身都动弹不得。

　　神情愈发惊恐，“吕，吕哥哥……！！”

　　在远处的吕通司听到，忍不住想要走过去。

　　卓青怡拦住他，神情凝重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么，接下来，作为她最亲的人，你不能靠前，不然她身上的脏东西知道你不舍，会纠缠不清……”

　　言罢，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这法子是烈了点儿，但倒也不打紧，能养好。孩子就不会有事。”

　　她让兵离守在吕通司身前，以免功亏一篑。

　　兵离抱臂，拦在吕通司前面。

　　吕通司脸色异常难看，两人对视后，他最后默不作声一股坐在地上。

　　“其实，我家人的情形和你差不多。”

　　兵离注视他，突然出声道：“为见他们最后一面，我成了战场上的逃兵，最后还是没能见到，整个村子最后都成了诡祟的口粮。”

　　“我因当过逃兵，被当地的官员通缉，故而不敢冒头……”

　　卓青怡接过，钟羽递过来的野鸡。

　　这林中什么动物都有。

　　野兔，刺猬，狐狸，但只有这个野公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化祟，因为它是追阳的禽兽，最可除阴邪，故有鸡鸣破阴的说法。

　　钟羽迟疑看她，“大小姐，……还是让属下来吧，毕竟是这群贱民的事，不值得让您费心。”

　　卓青怡看不惯他人看不起自己，用严厉眼神制止他。

　　接着二话没说，她直接用长指甲刺破鸡冠子，取出几滴鸡血来，分别用指甲弹到林悦的双肩和额头。

　　常言，人的身上有三把阳火，分别在双肩与额头位置，驱阴克邪，让一些脏东西无法靠近，但体弱之人阳火不足，就易容易被扑身。

　　而野公鸡，尤其是五年以上的。

　　其中的鸡冠子血，更是至纯至阳之物，将鸡血滴在阳火不旺的人身上三阳火处，就跟往油灯里蓄油一样，可以让阳火烧得更旺。

　　“只需要等待一个时辰……”

　　“那脏东西在她的身体里被三把阳火烧上这一顿，不死也得元气大伤。”钟羽走上前道。

　　他开口念道：“天门开，福将来，祛病祸，保吉运，挡凶关，揽凶神……”

　　这是大乘教的祛邪咒语。

　　很快没过一会。

　　情况出了状况。

　　“啊———！！”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吕通司立即起身，兵离瞬息拦在他身前，“为她好，就忍住。”

　　那鸡血一滴下去，嗤的一声就化成一股气，就跟水滴在烧得通红的炉盖上一样，瞬间就蒸发，连个痕迹都没能留下。

　　鸡血取了三四回，把大公鸡疼得到处乱窜。

　　直到第七次，滴在林悦的双肩，额头的鸡血，终于不再瞬息消失，而是逐渐弥漫腥臭的味道，才停住。

　　“这种情况……算是正常吗？”

　　卓青怡结舌道。

　　钟羽不语。

　　叫喊声持续没多久，停住。

　　吕通司坐立不安，看到王武终于对着自己这边挥手示意，赶忙赶去。

　　但过去后，他却见到几人神情不安，心中一突。

　　看到林悦早已被松绑，她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悄然来到她的身旁。

　　眼前的景象却让吕通司不寒而栗，险些崩溃。

　　只见在林悦的手里提着那只大野公鸡，而野公鸡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头耷拉着，鸡血不断地滴下来，淌了一地。

　　林悦就这么提着鸡，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吕通司。

　　她的手上，身上，全是血迹。

　　嘴里勾勾地笑着，笑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