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木转头看向东野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对着田中志郎娓娓道来：

　　“这孩子，在小时候还看起来正常。

　　母亲去世的早，我因为工作问题，对他也缺少了关注。

　　当他慢慢长大后，才发现不爱说话，只对喜欢的东西才明显表现的活泼点。

　　后来又发现他有时控制不住情绪，有次学校放假，我出门上班的时候，他死命拉着我不让出门。

　　像是害怕被抛弃一样，浑身颤抖，怎么安抚都止不住。

　　这时我才注意到事情不对劲，要是……要是……”

　　他说完，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像是有些懊恼，一时抑制不住感情般低下头。

　　田中志郎移动椅子，到泥木附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张纸。

　　在这家医院坐诊几年，这种情况不少见，已经有了经验。

　　田中志郎看向一旁。

　　患者倒是情绪稳定，就好像说的不是他，有种抽离感，不过不一定是好现象。

　　这时。

　　又从门外进来一位护士，她手里拿着东西，贴近护士长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东野凉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观察。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简洁宽松的护士服也掩盖不了她高挑的身材。

　　戴着口罩，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说话时眨啊眨的，透着一缕青春的亲和力。

　　头顶带着粉色的护士帽，她的黑色长发被简单的束起，几缕发丝不经意地垂在耳边。

　　脖子处露出的皮肤如陶瓷般细腻，线条柔和优美，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色茉莉。

　　东野凉微微皱了下鼻子，收回目光。

　　他的这整个过程无人察觉。

　　几分钟后。

　　泥木像是缓过来了，对着医生笑笑，继续说道：

　　“先是去了心理诊所，治疗一段时间没效果。

　　然后才去的精神类专科医院，又是照脑部CT检查，又是测试，跑了好几家医院，最后确定了，应该是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和轻微自闭症。”

　　他像是这时才想起，从旁边的行李中拿出以前的脑部CT检查图，递了过去。

　　虽说这两种精神疾病，具有各自独特的症状和表现，但有时也会重合。

　　在临床上，确实会有两者同时存在的情况，这时需要进一步的评估。

　　田中志郎接过，认真看了几眼，然后放到桌子上。

　　病情会随时间而变化，过往的就医记录只能当作参照。

　　“那先让患者做个简单的表格测试吧。”

　　田中志郎看向一旁的护士长。

　　山口静香点点头，走到患者的旁边，抬手示意一起到旁边的房间去。

　　泥木这时拉着东野凉一起起身，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东野凉在离开之前，扯着泥木的一角，又是好一阵的安慰。

　　片刻后。

　　东野凉跟着两名护士走了过去。

　　“泥木先生，那您的诉求是什么呢？翔太他是最近病情恶化了还是？”

　　田中志郎扶了下眼镜，开口询问道。

　　让患者去做测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些事情，最好不让患者听到。

　　家属也能放下些顾虑。

　　即便患者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有谁知道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精神科医师也是如此。

　　这其中，或许也包括患者自己。

　　“不，这孩子最近几年病情稳定不少，平时也能生活自理。

　　就是每天都得回家，一天不看着，怕出事啊。

　　最近工作有些忙，公司要派我出差一段时间，可是已经没有亲戚了，任务实在推脱不掉。

　　之前一直四处治疗，已经花光了积蓄，工作也不能不管，孩子也一样。”

　　说完后泥木又是叹气，眼里全是生活的无奈。

　　“所以就想着，让孩子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办理住院。

　　其他地方也不可能收留精神病患者，在这也有人照顾着。

　　也让医生您观察观察，现在病情是否好转些了。”

　　像是忍耐了很久无处宣泄，泥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嗯，泥木先生就放心吧。”

　　田中志郎点点头，“虽说医院的设备可能不是最新，但是医生们的资历还是过硬的。”

　　随后继续询问一些关于患者的日常信息。

　　……

　　东野凉在进入房间前，回头瞥了眼泥木。

　　装得还挺真的，如果身份是个没有精神疾病的孩子，或许都得扑过去，上演一场情深戏码。

　　无论是对话内容，还是他用动作神态补充人设细节，事先完全没有沟通过。

　　不愧是老戏骨。

　　如果架个摄像头的话，以泥木的演技可以一镜到底了。

　　这个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后，就听不到外面的说话声。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洁。

　　一张桌子和椅子，角落里堆了一些纸质材料。

　　墙壁上挂着像小孩子画的抽象画。

　　画中的内容是一个房子，里面有一男一女，旁边有一团黑线。

　　房子外有一棵树，一些树枝上点了几抹绿色。

　　山口静香见东野凉盯着那幅画看，笑着对他说道：

　　“这是去年医院举行艺术大赛时，病人获奖的画，田中先生好像还挺喜欢这幅画。”

　　她对于病人还是充满亲和力的。

　　“是小孩画的吗？”

　　东野凉抬手指了指，声音有些僵硬，像是不习惯和人沟通，动作看起来也有点不自然。

　　“嗯，好像是叫一个小林浩二的患者画的。”

　　山口静香耐心地说道。

　　见东野凉望过来，似乎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想了想，也是补充着继续：

　　“这位小林浩二先生，或许都称得上是最有资历的病人了，大概在我入职两年后左右一直住到现在。”

　　“嗯。”

　　东野凉点点头，没再说其他的，坐到了椅子上。

　　山口静香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测试题还有铅笔，放到他的面前。

　　“要好好认真做哦。”

　　她整理了下脸上的口罩，站在附近不远处，并没有离开。

　　这是为了防止病人突然伤害他自己。

　　有些患者因为疾病或者过往经历，内心会抗拒，甚至精神上难以忍受再次来到精神病院。

　　再者，有两名护士的话，也能防止一些意外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