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凉走在通往学校的人行道上。

　　从搭乘电车开始，他就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目光。

　　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无意间投下炸弹，震荡出的水波迅速扩散开来。

　　现在，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变得更加大胆，不再掩饰。

　　身边的议论声逐渐增多，不再是偶尔的窃窃私语。

　　他清楚地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就是他吧，昨天的那个帖子……”

　　东野凉嘴角微微勾起，随即迅速隐藏起来。

　　内心的兴奋悄悄浮现。

　　……

　　轻小说中的许多桥段，放在现实中可能恶臭至极。

　　岛国的高中生，每天上学至少是两套鞋子，如果有体育课，还会有专门的室外鞋。

　　教学楼一楼通常是鞋柜，换鞋的过程中，往往会触发角色对话。

　　只是有些东西，似乎被刻意美化忽略了……

　　东野凉打开自己的鞋柜，发现里面静静躺着几封粉红色的信封。

　　“是男同学放的还是女同学放的？”

　　他低声说道。

　　将信封拿起后，下面零星散落着的，是刺眼的图钉。

　　“……”

　　东野凉视线停留片刻，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等这么久，是为了看其他同学换鞋吗？”

　　神崎凛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旁边，语气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既然标签已经无法撕下，那就干脆更彻底点。

　　“可惜，我好像错过了某个值得观摩的时刻。”

　　东野凉低头，见她已经换好了鞋子。

　　他的鼻子皱了皱。

　　被轻小说美化的部分，此刻在东野凉面前展开……

　　想象一下，周围上百双鞋子被集中摆放在一处。

　　即便是正常的鞋袜味道，也足以汇聚成大海。

　　还有某些同学，可能患有脚气……

　　更别说，东野凉的鼻子本来就异常灵敏。

　　这几种要素叠加在一起……

　　“如果神崎同学能告诉我，你的通勤时间。”

　　他皱了皱眉，“我就不用忍受这里繁杂的鞋袜味了。”

　　“你是气味控？”

　　神崎凛这次的语气中，带着丝丝肯定。

　　“是是是。”

　　东野凉彻底摆烂，开始发挥他的想象力：

　　“没错，尤其是鞋柜门关上的瞬间，那股风吹到脸上时，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呢？”

　　正巧旁边有一位女生，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手下意识将鞋柜门关上。

　　啪——

　　但当她的大脑反应过来，意识到话中的含义时，已经为时已晚……

　　她愣了愣，然后缓缓转头向东野凉。

　　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是那微微晃动的头发，却格外刺眼。

　　“笨蛋！变态！！！”

　　她的脸颊瞬间红得像绽放的樱花，“像……像你这种人，才会注意到这些奇怪的事情吧！”

　　说完，她立马转身，脚步飞快。

　　刚走两步，又小声地补充一句，“我、我每天都洗了脚的！”

　　“……”

　　东野凉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那名少女渐行渐远，步伐急促。

　　视线中只能看到她金色的偏马尾，愤怒地甩动着。

　　见东野凉一直盯着那名女同学，神崎凛开口提醒道：

　　“你不打算记录下刚才的味道？”

　　“神崎同学的记忆力如何？”

　　东野凉回过头，反问一句。

　　神崎凛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她还是回答道：

　　“记忆力差可考不到年级前几。”

　　“那好。”

　　东野凉点点头，随即开口，“九月二日，阴，气温二十四度，空气湿度百分之七十。”

　　他开始口述日记内容：“从刚刚那阵微风中能判断出，这名女同学的皮鞋和长筒袜都是新的。”

　　“真是详细得可怕。”

　　神崎凛一脸平淡。

　　东野凉解释道：

　　“皮革与尼龙纤维，这两股味道并没有完美的融合。”

　　“……”

　　神崎凛歪歪头，想出一个能形容的语句：

　　“磨合期还没结束？”

　　“你挺懂的。”

　　东野凉轻笑，微微点头认可。

　　“被变态夸赞，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把我身上的变态标签撕掉不就行了。”

　　“那叫你甲虫凉吧。”

　　甲虫是昆虫纲中的一种群体，再联想到刚刚的气味。

　　东野凉听懂了她的意思，立马否认道：

　　“我可不是以那种气味，来寻找食物的生物！你还不如叫我蜜蜂凉呢。”

　　蜜蜂会寻着花香，找到花蕊。

　　态度很明显，臭的不吃！

　　旁边有一些围观的学生，只是不太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又是气味，又是昆虫和蜜蜂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大多数人认为，可能是在探讨学习吧。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

　　金发少女在拐角处，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不是！你们怎么对别人脚的气味讨论得这么认真啊！脸上都是一本正经的，比我上课都严肃的那种！”

　　有些愤怒地跺了下脚，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咔嚓——

　　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脆响……

　　“这只是……学校地板质量有些差吧……”

　　抬起脚，低头看了眼。

　　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最近愈发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或者说力气越来越大。

　　“这件事和妈妈说一下吧……

　　还有地板的事也……”

　　随即便不在意，又仔细听前面二人的对话。

　　“你还有什么变态视角？”

　　神崎凛接着开口。

　　东野凉转头，看着金发少女的鞋柜。

　　远处的金发少女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还别说，真的有新发现。

　　金发少女在换鞋的时候，袜子与地面接触了一会。

　　“你看。”

　　东野凉指着那片地方。

　　金发少女的脚汗已经在地板上冷却，浮现出了脚印！

　　虽说今天天气有些闷热，大概率会下雨，但这也有点夸张了……

　　“刚刚那位少女在换鞋的时候，其实脚上是穿着‘鞋’的。”

　　“原来这就是气场嘛。”

　　神崎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都说了不要对别人评头论足啊！两个混蛋！”

　　角落处的金发少女红着脸，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尽管自己脚还好好的，但总感觉他们的视线跨越了时间和距离。

　　目光在来回扫视，有种赤身果体的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