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天在吕松的指引下，一路出了花满楼。

　　不远处等了许久的徐小七，这时看到两人出来，顿时想起身。

　　曹尚天立刻做个手势，让他安心坐下。

　　原来在不远处，早已有另一辆马车等着吕松。

　　而在马车旁，还站着一个粗犷如小山一样，身上背着两把虎头刀的双刀客。

　　无疑是吕松的护卫。

　　曹尚天远远打量那人一眼。

　　双刀客一脸凶相，脸颊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看着便是副好勇斗狠不好惹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交，双刀客神情冷漠，即使看到自己身份尊贵，也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

　　“这人倒有点脾气。”

　　曹尚天暗想。

　　也冷冷注视着他。

　　“世子爷这边请。”

　　这时吕松恭敬地俯身，把曹尚天请上自己的马车。

　　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徐小七。

　　再把目光扫向大街四周，确认曹尚天没再带其他任何人。

　　吕松稍稍放心了一些。

　　路上。

　　吕松和曹尚天相对而坐。

　　踌躇了一会。

　　试探着问曹尚天道：

　　“世子爷，恕我多嘴一问。”

　　“您怎么突然兴致大发，想起让陛下写这罪己诏？”

　　曹尚天原本微眯着双眼，养着精神。

　　这时，也懒得跟吕松这种人扯什么是非对错。

　　说自己想替女官伸冤？

　　吕松恐怕也只会觉得他有古怪。

　　于是淡淡道：

　　“他惹到我了。”

　　吕松“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才觉得，这依然是那个任意妄为的世子爷。

　　旋即放下心来。

　　很快。

　　曹尚天坐着马车，跟吕松来到一处叫“长风酒楼”的地方。

　　两人一进门。

　　曹尚天就一眼发现，大堂里没有设任何座位。

　　酒楼一共三层，全都是单独隔开的雅间。

　　整个地方也没有寻常酒楼的热闹嘈杂，反倒安静得有些异常。

　　他隐隐想起些什么：

　　“原主好像跟吕松来过这好多回，对这儿的酒食都很喜欢。”

　　“之前也是每次到了这里，吕松才时不时谈起那所谓的‘生意’，引得原主越来越好奇。”

　　记忆中吕松说过。

　　这儿的老板很神秘。

　　开设这家酒楼，专门便是给人谈生意所用。

　　按常理来说，世子爷大驾光临，皇城无论哪家做买卖的，老板都会亲自出来见上一面。

　　但这儿的老板，原主从没见过。

　　曹尚天隐隐感到了一丝蹊跷，下意识警觉起来。

　　两人很快坐进一楼一个雅间。

　　吕松吩咐一旁的双刀客道：

　　“把人带来给世子爷瞧瞧。”

　　曹尚天微微奇怪：

　　“什么人？”

　　吕松笑而不语。

　　很快，四个神色惊惶的人被送了进来。

　　曹尚天一眼看去。

　　发现这些人年纪有大有小。

　　两个四五岁的男童女童，一个十几岁豆蔻年华，模样俏丽的少女，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几个人模样有些相似，显然是一家。

　　他们穿着一样的麻布粗衣，一脸惶恐无措，像是被强行抓来这里。

　　仿佛稍一惊着，就会吓得逃走。

　　只是在一旁魁梧的双刀客看管下，他们即使身上没有锁链，也一丝不敢妄动。

　　曹尚天微微蹙眉。

　　疑惑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送世子爷的一点小小礼物。”

　　吕松笑着道：

　　“这对小童，男孩可做您的书童马奴，女孩可给您端茶倒水，更衣送饭。”

　　“那个妇人，可以照顾您日后的妻妾。”

　　“至于这个小姑娘嘛，嘿嘿……就任世子随意处置了。”

　　那几人战战兢兢立在一旁。

　　不敢有一声言语。

　　但听到要把少女交给曹尚天随意处置。

　　少女和妇人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一边害怕地颤抖，一边埋头红着眼睛，攥着手心不敢吭一声。

　　“魏国公府不缺人。”

　　曹尚天平静地道。

　　吕松一边赔笑，一边解释：

　　“我自然不是说您缺人的意思。”

　　“我是想告诉世子，这，就是我说的生意。”

　　“这几个奴仆不是我买来的，而是我凭空得来的。”

　　“哦？”

　　曹尚天微微挑眉：

　　“大人不如好好说说。”

　　他以为吕松会让双刀客先把人带下去，再跟自己聊。

　　结果，他却毫无顾忌。

　　在这惊恐万状的一家子面前说道：

　　“不瞒世子，这人，是我骗来的。”

　　“我找了个罪名，将这家男人抓了起来，转头派人和他们说，交钱就可了事。”

　　“之后，我收走了他们全部财产田地。”

　　“这一家大小没了谋生混饭的路子……只能乖乖卖身给我。”

　　曹尚天听他兴高采烈说着。

　　大概明白过来。

　　印象里，吕松就是皇城边上的一个小小县令。

　　因为职位低微，想敛财没什么太好的路子。

　　他能做的，就是狠狠欺压、盘剥比他更卑贱无力的平头百姓。

　　他扫了一眼那家子人。

　　又问：

　　“那这家男主人呢？”

　　“吕大人最后如何处置了？”

　　吕松似乎是觉得曹尚天性情纨绔扭曲。

　　故意讨好似的道：

　　“世子爷不知，这几个贱民实在太过嚣张。”

　　“我本想好好送他们爹上路，可他们非叫嚷着，说我收钱就得办事。我只好以儆效尤……”

　　“当着他们的面，让人砍了那男人的头。”

　　说到这里。

　　一旁五岁女童的眼泪夺眶而出。

　　眼看就要哭起来。

　　少女见状，慌忙上前捂着她的嘴。

　　强忍着自己的啜泣声，苦苦哀求道：

　　“小妹，小妹不能哭！”

　　“千、千万不能惊扰了大人们谈事……”

　　曹尚天微微扫了她们一眼。

　　平静道：

　　“吕大人打算把这生意做得多大？”

　　吕松道：

　　“下官区区一个县令，能控制的地方实在有限。”

　　“但世子您不一样！如今魏国公如日中天，而您是他的爱子！”

　　“只要稍作助力，财富、田地和奴仆，都会滚滚而来！”

　　“这岂不比每日饮酒寻欢，有趣刺激得多？”

　　曹尚天听得心中毫无波澜。

　　这个吕松。

　　显然还在“谦虚”。

　　他能替皇帝各处敛财，寻觅年轻貌美的女子。

　　按理说，影响力绝不可能只在皇城周边，他也绝不会只是一个县令。

　　曹尚天心中道：

　　“或许，皇帝还给了他什么身份。”

　　这时，吕松又故作慨叹道：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但草芥也能燃起火苗，照亮你我啊。”

　　曹尚天微微眯起眼睛，不作反应。

　　心里却已盘算起来。

　　自己要是杀掉一个狗官……

　　能赚多少忠义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