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卫晖接到了李平的命令：

　　“收编剩下的虎狼军，将他们转移到天长之中，交给赵泽训练。”

　　“让赵泽尽快重建天长，把天长打造成我军进攻高邮府的前站。”

　　“传令给李存义，他需要尽快将更多的粮草辎重押运到天长，用以支持高邮府和扬州路之中的战事。”

　　“另外，传信给参军李善长，以及我的岳父大人张保成，九月将至，咱们应当为小麦的种植做足准备了。”

　　“这一次，将种植面积扩大到扬州路和高邮府！”

　　“命李善长招揽更多的文臣，为我们统计和安抚高邮府和扬州路之中的百姓。”

　　“我们要迅速让高邮府和扬州路，变成我们的土地。”

　　“土地上要尽快长出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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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晖不敢耽搁。

　　他立刻挑选了传信兵，向李存义、李善长和张保成传达了李平的命令。

　　李平始终守候在郭宁莲的身边。

　　郭宁莲的情况逐渐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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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

　　两名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开始为郭宁莲取出箭矢。

　　李平坐在床榻之上，郭宁莲俯卧于李平的腿上。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李平的左手。

　　李平的右手搂着她的脑袋。

　　老郎中道：

　　“大帅务必安抚好小郭将军，这箭矢入骨三分，抵近了要害之处。”

　　“若是小郭将军因疼痛而扭动身子，老生可能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小郭将军的性命。”

　　李平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郭宁莲。

　　郭宁莲当然也听到了老郎中的话语，她露出苍白的笑，像是在安抚着李平。

　　李平摸了摸郭宁莲的额头，他叮嘱道：

　　“你可听见了？”

　　“不可乱动，我会按住你的身子，你得忍住疼痛。”

　　郭宁莲轻“嗯”了一声，宛若游丝。

　　李平看向了老郎中，他点了点头。

　　两名老郎中割开了郭宁莲背上的衣衫。

　　暗红的鲜血在缓缓渗出。

　　这与郭宁莲露出的那一块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箭矢钉在背上。

　　一名老郎中用火焰炙烤着小刀。

　　另一名老郎中开始用清水洗手。

　　李平皱了皱眉，他要求道：

　　“军中有上好的烈酒，你二人用烈酒清洗刀具和双手，再用烈酒擦拭郭宁莲背上的破口。”

　　“做完这些，再开始动刀。”

　　这话令得两位老郎中微微一愣。

　　不过他们也知晓，定远军之中常备烈酒。

　　这烈酒并非是给将士们饮用的，而是按照李平的要求，用来给伤者“消毒”的。

　　何为“消毒”？

　　李平曾解释说：

　　“烈酒，可消灭诸多不可见的有毒之物，避免毒物入侵，令伤者死于发热和伤口溃烂。”

　　郎中们不尽赞同，却也不反驳。

　　在许多郎中和将士们看来，这烈酒过烈，反而加剧了他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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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生领命。”

　　犹豫了片刻之后，两位老郎中点了点头。他们令护卫取来了烈酒，按照李平的要求，开始用烈酒清洁刀具、双手，并擦拭郭宁莲背上的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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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宁莲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李平按住她的肩头。

　　当老郎中划开她的皮肉，开始挖取箭矢的时候，郭宁莲的额头上冒出了一粒一粒晶莹的汗珠。

　　她开始颤抖。

　　但她强忍着疼痛，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李平的面色凝重。

　　郭宁莲背脊上的鲜血不断溢出。

　　两位老郎中相互协作，不敢有丝毫大意。

　　约莫一刻钟之后。

　　整支利箭，带着箭矢，被老郎中从郭宁莲的背上轻轻取下。

　　大帐之中的李平和两位老郎中一齐松了一口气。

　　郭宁莲昏死了过去。

　　李平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还有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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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为她包扎伤口吧。”

　　“包扎伤口所用的布纱，有用烈酒消过毒吗？”

　　李平询问郎中。

　　老郎中点了点头，汗水流到他的眼角，他不敢用手去擦拭汗水，只敢眨了眨眼，挤掉了眼角的汗水。

　　“按照大帅的吩咐，这些东西，都是用烈酒消过毒，然后在通风处迅速风干的。”

　　李平“嗯”了一声。

　　在他的注视之下，老郎中为郭宁莲敷上了草药膏，然后用布纱包裹了伤口。

　　在一切结束之后，两位老郎中方才缓缓退去，留下李平一人，独自在大帐之中，照料着郭宁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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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郭宁莲没有苏醒。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她才睁开了眼睑。

　　李平给她喂了清水、米粥和肉羹。

　　夜幕再次降临之时，郭宁莲开始发热。

　　郭英和郭兴策马而来，他们在李平的大帐之外急忙求见。

　　李平准许。

　　当二人看见奄奄一息的郭宁莲时，他们的双眼一红，咬紧牙关，立刻扑到了郭宁莲的床边。

　　“主公，小妹现在如何了？”

　　郭英扭头询问了一句。

　　两名亲卫进入了大帐，警惕地盯着郭兴和郭英，守护在李平的身边。

　　李平不作隐瞒，他答道：

　　“郎中说，她仍有性命之忧。”

　　“若是高热不退，伤口溃烂不止，她便无法活命。”

　　这令得郭英一急。

　　郭英意欲再次询问李平。

　　一旁的郭兴立刻摁住了郭英的肩头，阻止了郭英继续说话。他缓缓站起，转身面对李平，躬身拜道：

　　“末将听闻，主公为了小妹，已将那南永贞五马分尸。”

　　“也是因为此事，虎狼军的三万名大军，被主公屠戮了两万多人。”

　　“小妹能得主公如此厚爱，是我郭家的福分。”

　　李平眯了眯眼，他看着郭兴。

　　郭兴仍旧躬着身子。

　　郭英似乎憋着一口怨气。但他遏制住了内心的冲动，转身紧紧握住了郭宁莲的手。

　　喝过清水，吃过米粥和肉羹之后，郭宁莲再次昏睡过去。

　　李平道：

　　“郭兴、郭英，我知你二人心生怨气，此乃人之常情。”

　　“我会竭尽全力，努力让郭宁莲恢复如初。哪怕将整个河南江北行省搅得天翻地覆，我也在所不惜。”

　　“但你兄弟二人也要记住，我是你们的主公。”

　　“主公如君父。”

　　“你二人，莫要因愤怒，做出追悔莫及之事。”

　　李平言尽于此。

　　他走到了一只瓦盆前，用冰凉的清水浸湿了厚厚的棉布，再将棉布拧干，用以给郭宁莲的额头和身子降温。

　　大帐之中的两名亲卫立刻想要跟在李平的脚后。

　　李平挥了挥手，让两名亲卫退出了大帐。

　　郭英和郭兴相视一眼。

　　片刻过后，他们朝着李平单膝跪下，躬身拜道：

　　“郭兴（郭英）担忧小妹，鲁莽之处，请主公责罚。”

　　李平没有回应，他安静地为郭宁莲擦拭着额头、双手、胳膊，甚至脖颈。

　　为了给郭宁莲降温，他直接放了一块冰凉的棉布在郭宁莲的额头之上。

　　片刻之后，郭兴打破宁静，他低声道：

　　“禀主公，来时，夫人让我给主公递个话。”

　　“夫人说，她和杨子寰，都有了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