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秋雨在戌时三刻织成细网,萧承煜的寒蝉纹靴底碾碎青石板上的积水,倒影里的巷口石碑正在融化般扭曲,露出底下斑驳的冥河宗徽记——半只寒蝉浸在血水中,蝉翼裂痕与他腕间的第十一道如出一辙。
父亲萧战山在灵烙之刑后临终所言突然在耳畔响起:“阿煜,冥河宗的旧址在青岚地下水道,你母亲的锁魂链残片,至今还缠着那口寒蝉井的井栏。”
“公子,地下水道的灵脉波动在增强。”林霜禾的机关义肢扣住潮湿的砖墙,齿轮转动声惊起墙根处的寒蝉,义肢关节处的扫描仪渗出冰蓝色雾气,“墨家《归墟机关录》记载,冥河宗‘魂河灵雾’能将亡者执念凝为实质,触之即陷幻境。”
她递过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二十步外的废弃水井,井口爬满的银蓝色符文,正是母亲棺椁中锁魂链的锻造纹路。
萧承煜的隐脉骤然发动,寒铁护腕的磷光映亮潮湿的巷壁。
他“看”见井壁青苔下的刻纹正在显形:扭曲的绞索纹路与第一章刑场绞架完全一致,每道绳结都嵌着极小的寒蝉纹,而井底深处,三百具锁魂链束缚的尸骸正在磷光中沉浮,每具尸骸的掌心都刻着未完成的七道蝉翼——正是萧氏夭折子弟灵骨上的镇魂纹。
“是当年被处决的冥河宗后裔。”
他的声音混着井水涌动的暗响,护腕突然发烫,母亲锁魂链的残片在袖中与井栏符文产生共振,“每具尸骸都被种下‘寒蝉锁魂’,灵脉被强行剥离,成为冥河宗炼制活死人的实验体。”
林霜禾的机械指节敲出三长两短的暗号,十二道寒蝉死士从屋顶跃下,他们颈间的灵骨玉牌与井底尸骸产生共鸣:“公子,这些锁魂链的锻造手法,和祭典时你母亲棺椁里的残片完全相同。”
她的机械眼瞳倒映着罗盘指针,“而‘寒蝉井’的坐标,正好位于青岚城灵脉节点,与归墟齿轮形成逆时共振。”
井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带着骨髓里的寒意。
萧承煜的隐脉警铃大作,他“看”见井底尸骸的锁魂链正在崩解,三百道灵脉光点顺着井壁符文攀爬,在水面聚成母亲的幻影——
她的腕骨处空无一物,锁魂链却完整地绕在颈间,链节上的寒蝉纹与他心口的双生契印产生共振。
“阿煜……”幻影的声音混着井水漩涡的低吟,“冥河宗的‘魂河灵雾’,是用萧氏夭折子弟的灵骨为引,你父亲当年……”
话未说完,幻影突然被黑色雾气吞噬,井底传来万骨齐鸣般的巨响,三百具尸骸的掌心未完成的寒蝉纹,此刻竟在血水中拼出归墟之门的轮廓。
“小心!”林霜禾的机关弩突然轰鸣,三支寒铁淬灵矢射向水面浮现的锁魂链。
箭矢在接触雾气的瞬间冻结,反而成为雾气凝聚的锚点,井中升起的黑色雾墙,渐渐显形为刑场的绞架,绞索上挂着的,竟是与他面容相同的婴尸,婴尸掌心的寒蝉纹,与他孪生弟弟的灵骨碎片完全一致。
“那是……阿叙?”萧承煜的喉间泛起血腥气,护腕的寒蝉纹突然崩裂,露出底下与婴尸掌心相同的纹路。
他终于想起,刑场记忆里,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枚锁魂链残片,链节上的未完成寒蝉纹,正是这些婴尸掌心的刻痕。
林霜禾的机械臂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义肢关节处的冰片气息压制着他翻涌的灵脉:“公子,这些雾气在篡改您的记忆!墨家记载,魂河灵雾会将亡者执念强加于隐脉者,当年冥河宗就是用这招,让萧氏祖先误杀同族。”
萧承煜甩动手臂,寒铁护腕斩向雾中的绞架,刃身却陷入雾气如入泥潭。
他的隐脉穿透雾墙,“看”见更深处的井壁刻着初代萧战的血书:“吾封冥河宗于地下水道,以萧氏灵骨为锁,然每七十年,必以直系血脉之血,润养寒蝉井的镇魂纹……”
“七十年前,正是母亲出生的年份。”
他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终于明白为何三伯房的赤鳞术能定位萧氏灵骨,“冥河宗的旧址,根本是初代家主设下的灵脉监狱,而我们萧氏,每代都要用夭折子弟的灵骨,为这个监狱提供镇魂之力。”
井中突然喷出银蓝色灵液,与他腕间的裂痕产生共振。
萧承煜看见母亲的幻影再次显形,这次她手中握着的,是暗室失踪的陨铁碎片,碎片表面的寒蝉纹,正在吸收井底尸骸的灵脉:“阿煜,当年娘剜掉腕骨,不是为了毁锁魂链,是要切断萧氏与冥河宗的血祭契约……”
话未说完,雾墙突然崩塌,井底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鸣。
林霜禾的罗盘指针指向井壁暗门,门扉上的寒蝉纹缺了左翅,与刑具的缺角完全一致:“公子,暗门后是冥河宗的‘魂河殿’,墨家记载,那里沉睡着三百年来所有被献祭的灵骨。”
萧承煜的指尖按在缺翅寒蝉纹上,腕间裂痕渗出的金血自动补全了纹路。
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刺骨的冰寒扑面而来,门后甬道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萧氏子弟的生辰八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未完成的寒蝉纹——正是提到的夭折子弟名录。
“这些名字,都在骨池的三百具灵骨里。”他的隐脉扫过石壁,发现每个名字下方,都刻着与母亲锁魂链相同的符文,“初代家主用冥河宗的禁术,将夭折子弟的灵骨困在此处,用‘魂河灵雾’伪装成旧址,实则是让萧氏继承人,永远背负镇魂的血债。”
林霜禾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警报,义肢传感器扫过甬道深处:“公子,魂河殿的灵脉波动,与萧崇山的赤鳞罪印产生共振。那里,可能藏着冥河宗与萧氏联姻的真正秘密。”
萧承煜点头,寒铁护腕的磷光映亮前方甬道,看见尽头的石台上,摆放着与骨池中央相同的寒蝉纹石台,石台上躺着的,竟是具与他面容相同的成年尸骸,尸骸腕间的十一道裂痕,与他的完全一致。
“那是……初代萧战?”他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隐脉穿透尸骸,发现其灵骨上刻着与蝶衣银饰相同的水云纹,“原来初代家主早与苍梧圣女达成双生血契,所谓的冥河宗旧址,不过是双生血契的镇魂阵眼。”
井中突然传来婴儿啼哭的变调,化作万鬼哭嚎般的尖啸。
萧承煜的隐脉警铃大作,看见井底的三百具尸骸正在黑雾中站起,他们掌心的寒蝉纹已补全,锁魂链崩解成碎片,每片都映着青岚王的双鹤衔珠暗纹。
“公子,这些尸骸的灵脉,被王庭的鹤纹密令污染了!”林霜禾的机关弩爆发出连珠轰鸣,“他们要借魂河灵雾,将青岚城的灵脉,变成第二个神火殿祭坛!”
萧承煜的寒铁刃突然斩向石台,刃身与初代尸骸的灵骨相撞,爆发出刺目金蓝双色光。
他“看”见尸骸心口的双生契印正在苏醒,与他和蝶衣的裂痕产生共振,而井底的黑雾,此刻正顺着他的隐脉,爬向“罪纹逆锁”阵。
“霜禾,通知鹤卫,在青岚城十二处灵脉节点布下寒蝉镜。”
他的腕间裂痕突然全部亮起,与初代尸骸的水云纹形成闭环,“冥河宗的魂河灵雾,终将成为点燃归墟之眼的引火索。”
当第一缕磷光从寒蝉井溢出,青岚城的青石板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萧承煜望着井中重新平静的水面,发现倒影里的寒蝉纹靴底,不知何时多了道水云纹裂痕——那是蝶衣的银饰裂痕在千里之外的共振。
他知道,暗河诡雾,不仅是探寻母亲魂灵的起点,更是揭开双生血契起源的关键,而冥河宗旧址的真相,终将在寒蝉与蝶影的裂痕中,显形为三千年人神赌约的终局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