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警察部门和教会双方担保的正经官方组织，民俗研究与保护公司却完全没有“食堂”这种东西。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史密斯专员克扣预算”，也没人敢克扣守夜人的预算，甚至可以说，守夜人的待遇非常好，比如说二楼的休息室就常备了茶水和糕点，主要是费伦王国从上到下貌似都完全没有“员工食堂”的概念，因此不管是早饭中饭晚饭都需要自行解决。

　　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用过晚餐后，卢西恩回到了一楼的接待大厅。

　　傍晚时分，夕阳的橙红的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将屋内染成了温暖金色。

　　苏西已经下班回家了，此时接待大厅的前台空空如也，阳光洒在上面，让木桌在墙壁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整个大厅此时只剩下卢西恩一个人。

　　卢西恩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眼睛。

　　灵视无法主动关闭真的是一种痛苦。

　　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眼睛都在看东西，长时间的用眼过度让卢西恩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痛。

　　缓了缓神，卢西恩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晚上7：11。

　　戴维森队长说那名真理学会的学者会在七点半到公司，真理学会的学者向来看重时间绝不早到，所以在见面前他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时间还很充裕，正好趁着我的‘临时灵视’，看看那个屏蔽污染的符纸到底为什么一直做不出来吧。”

　　想到这，卢西恩摘下帽子坐到沙发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片，一张张依次摆在茶几上。

　　拿起一张纸片，卢西恩缓缓闭眼，一片黑暗中，点点星光亮起，手中的纸片出现在了卢西恩视线中。

　　纸片是绿色的光，这很正常，让卢西恩有些诧异的是，纸片上的那些字竟然是白色的光！

　　灵光？

　　虽然那些白光相当暗淡，但也意味着那些字虽然不是活物，但已经或多或少具备了一定的灵智！

　　“所以我之前感觉这些字有意识原来不是错觉？”

　　卢西恩不由得挑挑眉，随即心念微动，看着纸片上的文字缓缓蠕动，逐渐构筑出了一张符纸的雏形。

　　只是下一秒，那纸片上蠕动的文字突然一顿，然后就像气球一般飞速膨胀、爆炸，“灵光”彻底消散。

　　那种冥冥之中与纸片的联系消失了，卢西恩睁开眼睛，便见到手中纸片的文字不出所料地变成了大片飞溅的墨点，这张纸片算是彻底废了。

　　卢西恩又拿出了一张纸片，随后盯着这张乍一看貌似与其他纸片并没有区别的纸片，陷入沉思。

　　张纸片与其他纸片的不同只有它是卢西恩今天新做的。

　　虽然单纯的肉眼并不能察觉到区别，但在灵视之下，新做的纸片那比旧纸片亮了不少的灵光已经完全出卖了它。

　　之前在灵视状态下，卢西恩就一眼看到了这个显眼的纸片。

　　看来早上觉得符纸威力变强了果然不是错觉。

　　卢西恩再次闭上眼睛，还是相同的步骤，纸片上的文字随着卢西恩的意念缓缓蠕动，逐渐构筑出了符纸的雏形。

　　然后，它们同样停住了，其上的灵光开始闪烁。

　　看着一瞬间顿住的文字，卢西恩不由得心头一紧。

　　好在这次它们没有爆炸，在短暂的闪烁后就四散开来，开始在纸片上毫无目的地游动。

　　卢西恩微微皱眉。

　　他感受到这些纸片在疑惑，它们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组成什么东西，又该怎么组成。

　　文字们没有对应的“知识”。

　　这在情理之中。

　　在此之前，这些文字能自发组成的都是蓝星存在或者有相关概念的东西，而对“问题煤炭”这种蓝星完全不存在，卢西恩本人只见过一面，完全不知道原理的东西，它们只会束手无策。

　　“也不算毫无所获。看样子只要搞到一块问题煤炭研究研究，应该就能把屏蔽污染的符咒做出来了。”

　　卢西恩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收拢气桌上的纸片。

　　“吱嘎——”

　　就在此时，公司的大门被推开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卢西恩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身上的灵光相当奇怪，头部的蓝色格外明亮，而身体同样是混着丝丝缕缕蓝色的绿光占据了大部分，甚至有一整条手臂也是绿色蓝色交杂的诡异模样。

　　卢西恩睁开眼睛望去，发现走进来的是一名白头发红眼睛的女人。

　　女人仍是一身白衬衫、灯笼裤、棕色长披肩的古怪装扮，确实是昨天在戴维森办公室见过的那名女子。

　　“请问卢西恩·里弗斯在吗？”

　　女人看到了沙发上的卢西恩，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很有特点，清冷中带着一丝沙哑。

　　“小姐您好，我就是卢西恩，守夜人的‘顾问’。”

　　卢西恩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白发女士行了一礼。

　　“我昨天好像见过你。”

　　白发女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盯着卢西恩的眼睛瞅了一会，才格外缓慢地微微颔首道：

　　“我是真理学会的门徒，诺亚。”

　　卢西恩记得“门徒“是真理学会内部的等级。学会的等级划分与超凡能力无关，更多的是研究能力，最低一级最高六级，而门徒是其中的第二级。

　　在莱恩市这种小城市，一名门徒的等级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低。

　　想到这，卢西恩抬头看了一眼诺亚，突然发现白发女士仍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看，那双鲜红的眸子让卢西恩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怵。

　　他下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

　　“呃……诺亚小姐，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听着卢西恩的询问，白发女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黑眼圈。”

　　“啊？”卢西恩摸脸的手停在半空。

　　有一说一，他都忘记了自己现在脸上还挂了俩黑眼圈了。

　　不管怎么说，与女士见面时脸上挂着黑眼圈这种事确实有点不太体面……

　　“我只是昨天晚上有些没休息好。”卢西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您放心，这不会影响一会的工作。”

　　“好的。”诺亚点点头，“那你需要提神醒脑的魔药吗？”

　　“要钱吗？”卢西恩一怔，下意识问道。

　　诺亚的表情一愣，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她将本子翻到了某一页，随后照着上面的字认真念道：

　　“学会特供的醒神魔药，一瓶一磅，多买可以优惠。你需要吗？”

　　“啊，那就算了。”

　　卢西恩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促狭。

　　“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

　　诺亚微微颔首，脸上仍没有太多表情，她又翻了翻手中的小本子，停顿片刻后，照着本子一字一顿念道：

　　“很抱歉，里弗斯先生，这句话应该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说的：我不太擅长与人交流，希望你能见谅。”

　　“没关系，可以理解。”

　　卢西恩脸上带着笑，默默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我说为什么队长要让我跟诺亚小姐一起去黑市呢……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卢西恩总觉得这名诺亚小姐绝不是“不善交流”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