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凯·退斯特？

　　卢西恩猛地扭头看向诺亚！

　　如果他没记错，诺亚的全名似乎就是“诺亚·退斯特”！

　　“他是学会的学士，我的导师，也是我的养父。”诺亚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同卢西恩对视，

　　“他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研究一种煤炭，他说那是‘可以取代燃素的全新能源’；七月二十三日，他失踪了；失踪的第三天，七月二十六号，他在莱恩市图书馆里失控并杀死了一名无辜市民，最后于下午三点五十五分，被守夜人净化，尸骨无存。

　　“学会给的说法是违规研究危险物品导致失控，但自从我得知守夜人在码头一艘货船上找到了大量‘问题煤炭’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父亲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因为什么‘研究事故’。”

　　原本话一多就需要看本子或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诺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格外流畅，就仿佛早已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

　　“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学会已经收走了他留下的全部东西，并且封存了他的研究成果，我权限不够，没有资格查看那些资料。”

　　她的语气仍旧平淡冷静，略带沙哑的声音就仿佛在述说一个与她全然无关的故事，“所以，我找上了守夜人，希望参与到调查中来，找到那个间接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卢西恩张了张嘴，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命运当真是个大大的玩笑。

　　他似乎就是那个见了莫迪凯先生最后一面的人，

　　也是送了莫迪凯先生最后一面的人。

　　“小姐，很抱歉让您说出这种伤心事，请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父亲报仇的！”

　　就在周围气氛逐渐低沉时，维克突然插入了对话。

　　见卢西恩和诺亚望向他，维克的神色愈发认真，他将右手攥拳，举到了太阳穴处，“这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都应该全被吊死在路灯上！”

　　诺亚沉默了。

　　她缓缓扭头，眼底那丝淡淡的悲伤消失无踪，一双鲜红的眸子盯着维克，“为什么这么听话？”

　　卢西恩一怔，立刻明白了诺亚的意思。

　　维克实在是太配合了。

　　哪怕自己一行救了他的命，这些混迹在黑帮的狡猾“老鼠”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对诺亚的质疑有些不解，“因为圣歌让我们不能欺骗同志。”

　　“圣歌？同志？”卢西恩的表情在一瞬间微妙起来，“你说的是……”

　　“就是当时您唱给我听的那首歌。”

　　维克眨眨眼，怕卢西恩不知道是哪首歌，直接开口唱了两句。

　　听到少年刚起了一个调，诺亚的身体微不可查抖了一下，下一秒，她身上就多出了十多道防护类、精神稳定类的赐福。

　　几十层赐福的光叠加在一起，直接把黑暗的仓库照的亮如白昼。

　　好在维克唱的版本威力并没卢西恩的那么夸张，甚至连诺亚的第一层赐福都没有突破。

　　听着那调子，卢西恩微微瞪大了眼睛——维克竟然将整首歌的调子唱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唱的还是汉语版本！

　　虽然发音并不太标准，调子也有些走形，但那毫无疑问就是中文版的《国际歌》！

　　“你全记住了？”卢西恩诧异问道。

　　“是的。”维克点头，“我还知道它的意思。在我听到圣歌的时候，眼前看到了很多神国的景象，再然后圣歌的调子和含义就印在我的脑子里了。”

　　“神国？”卢西恩一怔，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对！先生，您一定也见过神国吧！”

　　维克的眼里带上了几分虔诚与向往，

　　“神国的路灯上挂着太阳，到处都亮着光，排屋直插云霄，人们坐着铁鸟在空中飞过，不需要马匹的铁车跑在平整干净看不到砖缝的黑色道路上……那里永远没有黑暗、饥饿、压迫与痛苦。圣歌跟我说，让我在地上也建立一座一模一样的神国。”

　　卢西恩有些汗颜。

　　他总觉得维克像是在描述他穿越前的世界。

　　所以果然是当时用力过猛把维克给污染了对吧！

　　等一下，我记着黑猫之前好像说过，“遭受污染没死成就能成为超凡者”？

　　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卢西恩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维克还借着捏眉心，用灵视又看了一遍。

　　可惜低阶的超凡者并不能互相识别，反正卢西恩是看不出来区别。

　　他甚至感觉维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成超凡者了。

　　想了想，卢西恩试探道：“我问你，你刚才有没有感觉自己的意识上升，最后跑到了一个头顶是星空的地方？”

　　维克想了想，随后点头：“在听到您的圣歌的时候，我确实感觉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星空下，周围是金光闪闪的星星，还有无数红色的丝带飘动，再之后我就看到了神国的景象。”

　　好了没跑了，这孩子还真被他给污染成超凡者了。

　　卢西恩不由得有些头痛。

　　“灰烬会”貌似受某个大人物指使，维克对此知道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都足够重要，他的去留本来就成问题。

　　现在这孩子一不小心还被他搞成了个超凡者，要是就这样给带回守夜人，丢给戴维森先生……

　　够了，别说了，我心疼队长的头发……

　　看着神色复杂的卢西恩，维克想了想，小心问道：“先生，请问您能允许我成为您的代言人吗？”

　　“代言人？”卢西恩愣了一下。

　　维克神色认真，“这个世界受苦的人太多，圣歌应当被传唱！只是一首歌，一个人，圣歌中的神国永远无法建成！如果您允许，我希望向更多人传播圣歌，让更多的人投身进这伟大的事业中！”

　　卢西恩惊了。

　　他下意识看向诺亚，却见她对此毫无反应，摆明了“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处理”的模样。

　　默默收回视线，卢西恩缓缓神，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

　　他摩挲着下巴，“那么你打算怎么开始？”

　　“灰烬会里还有很多被蒙蔽的同胞。”维克瘦小的身板逐渐挺直，“我会从灰烬会开始，向他们传颂圣歌，让更多的人觉醒，成为我们的同志和战友。”

　　嘶……

　　好像有点搞头的样子？

　　不得不说，卢西恩心动了。

　　没有一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至少他做不到。

　　卢西恩的嘴角控制不住翘起，露出了一抹愉快的微笑，他冲着维克微微点头：“当然，你可以放手去做，我同意了。”

　　看着维克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卢西恩顿了顿，表情随后转为了严肃：

　　“不过，我需要纠正你一点——那不是圣歌，它的名字是《国际歌》，是一首专门写给人民的歌，它的背后是无数的牺牲！所有人都有以任何形式歌唱它的权力，跟那种只能由唱诗班唱的圣歌不是一种东西。”

　　维克愣住了，似乎有金红色的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随后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维克右手握拳举至太阳穴，冲着卢西恩重重点头：

　　“好的，我记住了，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