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显然也看到了卢西恩颤抖不止的左手，她鲜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默不做声。

　　卢西恩缓缓脱下了左手的手套，露出了那只苍白的左手，然后依次一本一本摸了过去。

　　“没有感觉……没有感觉……没……诶，有了！”

　　卢西恩眼神一凝，抽出了那本让他的左手颤抖不止的罪魁祸首，目光凝重。

　　那是一本外面包着黑色牛皮的厚重本子，里面的纸张微微泛黄，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书脊的部分甚至有些掉色发白，看起来相当有年份。

　　“这个笔记，有问题。”卢西恩翻开了笔记，见到其中密密麻麻到让他有些眼晕的公式，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诺亚小姐，您对这个本子都知道多少？”

　　诺亚认真看了看，旋即认了出来，“这是我父亲最后一本研究机械义肢的本子，正好是四个月前，他只用了一个月，就转头研究厄难焦油了。”

　　“一个月？”

　　卢西恩皱起眉，“但这种使用痕迹，明显不是一个月能磨损出来的。”

　　“我记得这是他从旧书市场淘来的。”诺亚眨眼的速度变得缓慢，“他有去旧书市场买本子和书然后重新装订成册的习惯。”

　　三个月、旧书市场、左手会感觉亲近……

　　这buff都快叠满了吧……

　　“内容呢？”

　　压下心中隐隐升起某种预感，卢西恩皱眉问道：

　　“这个本子里面写了什么东西？”

　　“我记得是他在研究机械臂的能源问题。他一开始考虑用电池驱动，但市面上的电池耗电过快而且功率太小，无法带动机械臂，后来他转而开始研究燃素。”

　　诺亚扫了两眼本子中的内容，随后说道，“这个本子的内容是在讨论如何将燃素箱缩小到可以放进义肢的大小。”

　　“内容似乎没什么问题？”卢西恩捏了捏眉心，“总不可能是发现缩小燃素箱也行不通然后开始研究其他燃料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是怎么接触到厄难焦油的？”

　　听起来内容似乎完全没问题。

　　但如果只是这种内容，为什么他的左手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想到这，卢西恩立刻开启了灵视，然而在灵视中，这个本子相当普通，甚至连一点灵光都没有。

　　内容没问题，灵视也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卢西恩的视线缓缓停留在了本子黑色的封皮上。

　　前世看过的各类“夹层”案件一下子纷纷涌进了卢西恩的脑海！

　　“诺亚小姐，您是否检查过这个本子的封皮？”

　　诺亚愣了一下，随后递过来一把小刀，“用这个，拆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卢西恩二话不说，用小刀仔细地沿着侧沿缓缓将封皮上的装订线割开。

　　很快他就将整个封皮全部拆了下来。

　　本子的做工看起来相当精良，密封的很好，装订用的背纸白的发亮，干净的封皮上没有任何痕迹。

　　对，没有任何痕迹。

　　“不应该啊。”

　　卢西恩皱起眉，看着干净整洁的白色封皮，心中疑惑更深。

　　按理来说，不应该在拆开封皮后发现里面夹着诡异的法阵、死者最后的记录之类的东西？为什么封皮会干干净净？

　　卢西恩不信邪地拿起一旁的黑色牛皮，然而左手却没有一丝反应，显然问题并不出现在牛皮上。

　　他将手再次放在白色的封皮上，左手再次颤动了起来，甚至相较于之前，反应更加激烈。

　　‘所以我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问题就是出在封皮上？’

　　卢西恩挑了挑眉，陷入沉思，

　　‘那为什么会看不见呢？嗯，这种夹层都出现了，隐形墨水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他看向了一旁的诺亚，“诺亚小姐，能借一根蜡烛吗？”

　　“好，等一下。”诺亚点点头，起身走出客厅，片刻后，她端着一个烛台走了回来。

　　“多谢。”

　　卢西恩接过烛台，小心翼翼地开始用火焰燎起本子的封皮。

　　随着火焰的灼烧，雪白的书页逐渐被火焰燎得焦黄，出现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

　　“出现了！”

　　卢西恩眼前一亮，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随着火焰的继续灼烧，那些白色的线条逐渐组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

　　那是一个形似王座，背后有无数眼球的诡异徽记！

　　“这是？”

　　卢西恩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昨晚见到的那位高居苍白雾气的王者形象！

　　原本模糊的记忆开始缓缓上浮，逐渐清晰，卢西恩，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将放在一旁的牛皮盖在了封面的图案上！

　　直到被遮盖，蠢蠢欲动有冒头趋势的记忆再次下沉，卢西恩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怎么了？”诺亚扭头看向卢西恩，“你认识这个图案？”

　　“没见过，但是我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卢西恩皱着眉头，“这个图案和那些厄难焦油指向同一个存在。”

　　“我毫不怀疑，走私厄难焦油的还有给你父亲这个笔记本的，是同一伙人——灰先生！”

　　卢西恩语速飞快，

　　“但我很好奇，为什么灰先生会盯上你父亲，走私的厄难焦油最后都被运到了哪里，我不信你父亲一个人就能将这么多厄难焦油全部吃下来！

　　“可惜现在线索太少，如果我们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也许能找到更多信息，甚至抓到灰先生除了黑帮外安排的另一条线！”

　　听着卢西恩的分析，诺亚的双眼一点点亮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本来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能连续走私三个月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得不说，他们做的实在是太干净了，如果我的手没有被那个存在污染，我也发现不了笔记中的问题。”

　　卢西恩的嘴角微微勾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本子可是灰先生主动送到咱们面前的。”

　　嘴角弧度逐渐扩大，卢西恩的笑容愈发灿烂，

　　三个月前，旧书市场，一本乍一看普普通通的破旧笔记本。

　　这个世界没有蓝星那么完善的统计机制，看起来，想要追查一本三个月前的二手笔记来源似乎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这个世界是有超凡力量在的。

　　那个苍白迷雾之上的王者我搞不定，但查个“灰先生”的来源还不简单？

　　看我摆个祭坛法阵，叩问女神，新仇旧恨加到一起，不把你小时候尿了几次床给问出来，我都不叫卢西恩·里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