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龙脉，不过是一种供能通道……本是死物，却在岁月中生出异变。”

　　“而我们……我们误将它当作神明。”

　　我头皮发紧，喉咙发干。

　　“所以……这场龙骨之争，根本不是我们之间的事？”

　　墨姬点头，眼神复杂：“它是某种远古造物的——泄漏。”

　　玄尊忽然抬手，五指微张，朝空中一摄。

　　空气像是被硬生生压出漩涡。

　　只见远处——一个虚弱的黑影被瞬间拖拽至他手中！

　　是陈瞎子！

　　他原本已倒在远处碎石之中，满身血污，呼吸微弱，此刻却被玄尊一把擒来，像是捏着一只破布娃娃。

　　“啊——！放……放开我！”陈瞎子满脸惊恐，双眼泛白，死命挣扎，声音嘶哑。

　　玄尊低头凝视他，眼中的幽光骤然收紧。

　　下一刻，他一掌贴在陈瞎子胸口。

　　“嗤——！！！”

　　一道乌黑如墨的气息，从陈瞎子体内被强行抽出！

　　那黑气形如蛇雾，又如蚁潮，在空中挣扎嘶叫，显然拥有某种意志！

　　墨姬一见，瞳孔骤缩，失声道：

　　“不对……那不是普通邪气！”

　　她退后一步，语气颤抖：

　　“这是……暗夜族的种印！”

　　“什么？”我一惊，“暗夜族？”

　　墨姬缓缓点头，眼中满是惊骇：“六玄之敌……正是暗夜。”

　　“他们来自更远的夜界，以吞噬文明为生，渗透、污染、侵染——终有一日取而代之。”

　　“陈瞎子……早就被他们寄种了！”

　　“他并非为蛇人王献命，而是……在替暗夜族开门！”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变。

　　赵磊面无表情，却抬手从破烂的衣袍中，取出一本残破的古书。

　　书封已焦，纸张脆黄，看得出岁月久远。

　　他走到我面前，血染嘴角，声音低沉：

　　“这本书叫《天断记》。”

　　“记载着六玄族与暗夜族之间的战争，以及他们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迹。”

　　我接过书时，手心都在颤。

　　“把它……带回天师府。”

　　“告诉那群老头子，真正的天灾还没来。”

　　“我们这次只是撞破了一层壳子……”

　　赵磊咳出一口血，脸上却透出一丝冷意：

　　“如果有下一波，我可能……就不在了。”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用力点头。

　　赵磊拍了拍我肩膀，像在把一根无形的线交到我手中。

　　此时——

　　“轰隆——！”

　　一声巨响自头顶炸响！

　　整个蛇颅山再次剧烈晃动！

　　上方石壁塌陷，大量碎岩滚落，洞口开始塌陷！

　　“快走！”墨灵喊道。

　　可还未迈步，一道惊雷般的沉鸣自玄尊身后传出！

　　他六臂齐动，左手撑天，右手捏印。

　　“咔嚓——！”

　　他竟以一臂之力，托住整座蛇颅山的崩塌顶层！

　　数万斤巨石在他掌下静止，尘土乱飞，却不落分毫！

　　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一幕，仿佛神灵怒撑天幕！

　　随后——

　　玄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朝南方一指。

　　那一指，笔直如剑，遥遥指向天际线尽头。

　　墨姬低头翻译：“祂说——你们要走。”

　　“去南方。”

　　蛇颅山塌了。

　　是真的塌了。

　　我们冲出洞口时，身后已是一片末日光景。

　　整座山像被从内部掏空，峰巅崩裂，大地开裂，尘浪翻滚如海潮，一道接一道冲向天际。

　　碎石、骨骸、符印残片在空中乱舞，像是某种仪式的终焉。

　　而在废墟最深处，玄尊六臂撑天的身影，依旧伫立不倒，如山脉最后的脊骨。

　　我抱着九九狂奔，耳边全是轰鸣与风啸，眼前的世界在碎裂、倾倒、崩解。

　　脚下石道摇晃崩塌，我们时而翻滚，时而滑落，几次差点连人带魂一起摔进深渊。

　　“前面有出口！”陆玉清高喊，声音嘶哑，脸上满是血污。

　　他肩膀中了一道碎骨，鲜血将衣袍浸透。

　　“别管我，先护着她！”他望了九九一眼，又咬牙往前冲。

　　九九在我怀里一动不动，但神志清醒。

　　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我……我还活着？”

　　“你当然活着。”我喘着气，声音沙哑。

　　“灵珠……它好像……在我体内。”

　　她低下头，胸口那一枚银白圆珠，竟已缓缓沉入皮肤之下。

　　那不是镶嵌。

　　而是融合。

　　灵珠化作银光，藏于她心脉之中，如心第二次脉搏，与她气息共生。

　　墨灵神色凝重：“她的血脉……彻底唤醒了。”

　　“从此以后，她不再只是圣女。”

　　“她，是钥。”

　　“是……六玄之匙。”

　　我们无暇多问，终于冲出崖口，一跃落入一片山林。

　　四周林木早被山风震断，倒伏成片。

　　赵磊最后一个落下，身形踉跄，差点跪倒。

　　我连忙扶住他，掌心一阵冰凉。

　　他看着蛇颅山方向，那座曾埋葬古魂与邪骨的山体，如今只剩断崖与烟尘。

　　玄尊的身影，已不再可见。

　　“他走了吗？”我喃喃。

　　“未必。”赵磊摇头，脸色苍白，目光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祂只是将自己封回了某处……等着我们再犯错。”

　　“或者——等暗夜再次降临。”

　　这句话让四周沉寂下来。

　　林中寒风猎猎，仿佛吹穿魂骨。

　　“李长青呢？”墨灵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安。

　　我摇了摇头：“他在蛇人王被灭时倒下……可尸体没找到。”

　　陆玉清皱眉：“你怀疑他还活着？”

　　赵磊一言不发，半晌后冷冷道：“若他活着，那就说明——蛇人王没死透。”

　　“又或许……他被种印了。”

　　他望向墨姬：“暗夜的‘寄种’，能伪装多久？”

　　墨姬沉默了一瞬，才道：“若体质合适，可藏百年不显，除非遇见六玄遗血，或触发禁域。”

　　“蛇人王有那样的体魄。”

　　“也就是说……”我低声，“我们把他当战友的时候，他……已经是暗夜的棋子了？”

　　没人说话。

　　树枝上滴下一串冰冷露珠，落在我的手背上，瞬间如针刺般冰寒。

　　赵磊深吸口气，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本残破古册。

　　《天断记》。

　　他交给我时，表情严肃到仿佛在交付遗书。

　　“看清楚。”

　　“六玄族不是神。”

　　“他们……是造物者。”

　　“龙族，是他们为对抗暗夜族先遣军而造。”

　　“而龙族衍生出的蛇族、墨族、鳞人、隐血等脉种，全都是武器。”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