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佑嘲讽道：“连长当惯了，光想着打人爽，不想着收场难，你这不仅仅是手贱，直接是脑残了。”

　　苏大禄急得跳脚，“天佑，你不能这样对待三叔啊，松手吧，快松手吧。”他连声哀求。

　　“二叔，他刚才怎么对待我，你都看见了吧？”苏天佑眼神如刀。

　　苏大禄避开大侄子目光，转而央求苏大福：

　　“大哥，你管一下天佑吧！”

　　苏大福稳稳坐在椅子上，眼角闪过一丝喜悦，“天佑，我看可以松手了！”他声音遮掩不住欢快。

　　苏天佑有些意外。

　　我随便收拾一下苏大寿，竟赢得父亲满脸的赞许，难道我以前孽障的不成样子吗？

　　苏天佑细细寻思。

　　自己的19岁，好像真是乏善可陈，懦弱、无能到令人侧目的程度了。

　　苏天佑紧紧箍住苏大寿手腕，没有松开的意思。

　　“二叔，你说说看，三叔对我爸妈横鼻子竖眼，乱拍桌子，还想打我，算不算为老不尊？”

　　“他是不是为老不尊，咱们另说。”苏大禄气呼呼说道，“你不该这样对待长辈吧。”

　　苏天佑冷笑。

　　他早就料到，苏大禄会使出道德绑架的招数。

　　人不能因为年龄大就胡作非为。

　　苏天佑故作痛心疾首状：“二叔，为老不尊，是要受天谴的呀。”

　　“什么天谴？”苏大禄懵住了，“天佑，你过分了吧，你怎么能咒你三叔呢。”

　　苏天佑神乎其神说道：

　　“我没有诅咒三叔，是孔夫子咒他。”

　　“孔老二咒他？”苏大禄瞪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孔老二认识他是谁呀。”

　　苏天佑故意拽文，“孔夫子说：‘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三叔活成这样，是要遭天谴的。”他知道二叔听不懂。

　　苏大禄果然听不懂，不明觉厉。

　　“呃，孔老二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啊。”他只能稀里糊涂点点头。

　　沈兰英两眼放光，“天佑，孔夫子说的那几句话，到底啥意思？”她对孔夫子咒苏大寿，表现出浓厚兴趣。

　　苏天佑微笑解释：

　　“孔夫子说，为老不尊的人，小时候装大爷，不懂谦逊，不知敬爱兄长；长大了混成个无名小卒，还自以为是；老了赖着不死，那就是祸害别人的坏东西了。”

　　沈兰英斜一眼苏大寿，撇嘴说道：

　　“孔夫子真是人精，骂得厉害，骂得好！”

　　苏大寿面红耳赤，无奈手腕被大侄子牢牢箍住，只能哼哼，无法发作。

　　苏大禄没撩没乱，赶紧朝苏大福躬一下身子，“大哥，三弟不该拍桌子，不该动手打人，你原谅他吧。”他显然想尽快结束叔侄对峙。

　　“唉，儿子大了，不服管了。”苏大福作为难状，“天佑，你还是松手吧。”

　　苏大福眼角的快慰，几乎遮掩不住。

　　苏天佑略感惭愧。

　　自己不过平添了几分血气，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样子，竟让父亲如此骄傲。

　　可见自己之前孽障透顶，是个十足的怂蛋。

　　苏天佑不想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变化。

　　重生在1980年元旦，重新从19岁走起。

　　他下定决心，要用行动改变一切。

　　“二叔，今天的事，不明不白收场，绝对不行。”

　　“你想怎么收场？”

　　“三叔必须道歉。”

　　苏大禄冷笑，“天佑，差不多就行了，哪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事，不要欺人太甚！”他不愿在侄子面前跌份。

　　苏天佑冷冷说道：“不管长辈晚辈，做错事情，就得道歉，不然没法收场。”

　　“让我劝他道歉，我开不了这个口。”苏大禄梗着脖子，一脸倔强，“想劝你自己劝。”

　　苏大寿听了，仰起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苏天佑的声音骤然变得冷硬起来：

　　“二叔，你过来，我有话单独说给你听。”

　　“有话只管明说，何必遮遮掩掩！”

　　苏大禄面露防范之意，看一眼三弟被攥住的手腕，害怕苏天佑把他手腕也给箍住。

　　苏天佑冷笑道：“我要说的话，如果公开了，二叔可就摊上大事了。”

　　“哼，我苏大禄明人不做暗事，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有话就说好了。”苏大禄一脸正气凛然。

　　苏天佑冷声问道：

　　“乡粮管所有个可怕的内幕消息，二叔想不想听？”

　　苏大禄猛然怔住，“你啥意思？”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想知道啥意思，过来听啊。”

　　苏大禄毫不犹豫附耳过去。

　　苏天佑低语几句。

　　苏大禄登时面如土色，“天佑，这话没根没据，可不能乱说啊！”他声音都发颤了。

　　“有没有根据，你自己心里有数。”苏天佑斜视苏大禄，“让三叔给我爸妈道歉，给我道歉。”

　　“你三叔性子硬，他不道歉，我也没办法啊。”

　　苏大禄用袖口抹一把额头冷汗，踌躇一下，唉声叹气说道：

　　“三弟，你就认怂吧，咱们做过了，快给大哥、大嫂道歉吧！”

　　苏大寿恶狠狠瞪着苏大禄，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老二，你这几两老骨头，该不是得软骨病了吧？增加生活费，那可是你出的主意。”

　　苏大禄满脸通红，急得直翻白眼，跺一下脚，五官拧成一团：

　　“大寿，天佑说的是事，能要我们的命啊！”

　　“啥事？”

　　苏大禄凑在苏大寿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苏大寿“啊”一声，瞅一眼苏天佑，慢慢低下头，冷汗顺着发际线流淌。

　　苏天佑嘲讽道：“三叔，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啊。”

　　苏大寿的脸由白转红，迟疑片刻，低头说道：

　　“大哥，大嫂，我俩今天不该上门……为难你们，你们别在意。”

　　苏大福夫妇看看两个兄弟，再看看儿子，整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大福不及多想，长叹一口气：

　　“二弟、三弟，你们今天这样一闹，咱们兄弟情分，以后就有隔阂了。”

　　“大哥，今天都怪我冲动，你别上心。”苏大寿垂下头，有气无力说道。

　　“大哥，都是我们胡思乱想，搞得咱们兄弟生分了。”苏大禄急忙附和。

　　“大哥，原谅我们吧。”苏大寿低声说。

　　苏大福闭目摇头，挥挥手说：“天佑，你松手吧，让他们回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