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王勇。

　　他平静的眼神突然让王勇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你为何如此看着本官？”

　　王勇下意识问道。

　　没想到这小年轻，眼神还挺犀利。

　　“王大人，如果，下官说的是如果。下官愿意帮助您，听从您的安排，有朝一日您会不会也做出与老师一样的决定？”

　　陆宰认真的问道。

　　先是陈家，后是冯家。

　　五姓七家当中，已经有两家起了反心。

　　那么剩下的五家，会不会也都有这个心思呢？

　　以前的陆宰从来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并且他觉得按照老师教导他的学问，真正的大儒都是忠君爱国的。

　　怎么可能有反心？

　　现在，陆宰却不这么想了！

　　亲自教导他这些的冯旭，都可能造反。

　　何况是其他人？

　　“什么？”

　　王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陆宰这话是什么意思？

　　怀疑他也想造反？

　　“陆侍郎，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确实不能的！你可莫要污人清白啊！”

　　王勇反应很激烈。

　　“王大人所言为真？”

　　陆宰眯着眼睛打量着王勇。

　　或许是见识过冯旭的丑恶嘴脸，对于并不算特别熟悉的王勇，陆宰怎么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当然！”

　　王勇笃定的说道：“本官对于朝廷，对于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你可莫要把本官要是其他不三不四的人相提并论！”

　　说完这话，王勇心中一咯噔。

　　好像他口中“不三不四的人”，就是陆宰的老师啊！

　　“下官明白了，多谢王大人告知。不知下官的假，大人可否给个批复？”

　　陆宰冷静的询问道。

　　“成，你也的确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吧。”

　　王勇立即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些心慌。

　　尤其是面对陆宰略显冷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

　　让他感觉，再多交谈几句，可能就要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直接赶人！

　　陆宰离开户部衙门，就发现等候在外面的马车。

　　他略微思考后，还是直接登上马车。

　　“宏图兄，王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王林担忧的看着他。

　　这让陆宰心中一暖，摇头道：“没有。”

　　“宏图兄可是身体不舒服？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王林语气关心。

　　“没，我就是感觉惋惜。我曾以为，凭借我的努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没想到……”

　　陆宰垂下头，轻叹一声。

　　他真的有尝试过，可惜，冯旭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给自己机会。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心隔肚皮，冯尚书他隐藏的太深，连你都被骗了，更何况是我们呢？”

　　王林拍拍陆宰的肩膀。

　　他知道的内情，可比陆宰更多！

　　只是有些事，就不需要让陆宰知道了。

　　“你说得对。只是，我毕竟曾视他为师，为父，如今却……”

　　陆宰深吸一口气。

　　他连冯旭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他们师徒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印象中，那个面容祥和的中年人，询问他的名字，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学习。

　　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原本，陆宰一直都是很感激冯旭的！

　　甚至陆宰有想过，将来要为冯旭尽孝，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爹一样侍奉在其左右。

　　“宏图兄还是莫要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免得伤神、伤心。”

　　王林无奈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

　　何况，冯旭之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王林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如何安慰心情不佳的陆宰。

　　“你说的也是。那咱们就说点开心的，陛下这一次不是提拔你做刑部侍郎吗？你打算何时去上任？”

　　陆宰果断转换了话题。

　　他身上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此番因为陆宰与冯旭之间的师徒关系，虽说陆宰是主动举报，大义灭亲，按理说应该有功劳才对。

　　但陆宰主动推掉了。

　　他不想吃人血馒头，更想不站在冯旭的尸骨上往上爬。

　　那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这个倒是不急。陛下如今还没公开，我还是等陛下的安排吧！”

　　王林摇头。

　　他倒是不担心皇帝会放他鸽子。

　　作为赵元的心腹，赵元巴不得能将王林推到足够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只有如此，才能让皇权重新回归皇帝的手中。

　　赵元虽然能力不足，但这方面的眼光还是有的。

　　“能在刑部任职，对你来说也是如鱼得水，相信你能大展拳脚。你对刑部的事务也算熟悉，总好过每日对着那些无趣的账本！”

　　陆宰感慨。

　　他有时候还挺怀念当初两人一起在刑部衙门，一起查案的日子。

　　虽说需要每日奔波在各处，调查各种各样的案子，接触道各种不同的人。

　　但那段时光，在陆宰看来，简单而充实。

　　哪像是现在？

　　整日不是在勾心斗角，就是在权谋算计！

　　着实是让他心累。

　　“宏图兄可是不愿继续待在户部？”

　　王林挑眉。

　　陆宰不喜欢这些，不过他的职位想要动，可不容易。

　　“喜欢与否，重要吗？无论做什么，都是为陛下办事，能为陛下分忧，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陆宰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看着他满脸忧愁的模样，王林都无奈了。

　　此刻的陆宰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快来问我”！

　　让王林能怎么办？

　　“宏图兄，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如直说，如何？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你分忧的地方，我也是愿意帮忙的。”

　　王林苦笑说道。

　　“没，我哪有什么心事，就是……有点难受罢了。”

　　“那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累，要不咱们去城外走走吧，我想去外面看看。”

　　陆宰摇头拒绝。

　　王林：“……”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看不透陆宰。

　　有心事却憋着不说，总不会是觉得他能读懂陆宰的心思吧？

　　不过，王林还是答应下来。

　　马车渐渐离开京城，去了城外。

　　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渐渐的，马车中安静的气氛让两人心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良久，在路过一处湖泊时。

　　王林让车夫停下，他跟着陆宰一起下车，到处走走。

　　站在湖边，陆宰看着清澈的湖水，想到如今朝堂上复杂的局势。

　　突然转身，看向王林。

　　“志远，你说，类似的事情还会再发生吗？”

　　“宏图兄指的是什么？”

　　王林装糊涂。

　　陆宰却直接挑明：“陈家与冯家，五姓七家已经出现了两家，其他家族，他们也有一样的心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