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迈步踏入百货大楼。

　　嚯！

　　大厅里亮堂堂的，水磨石地面干干净净，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

　　王建国这身行头，往人群里一站，那真是鹤立鸡群。

　　将校呢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沉稳中又带着年轻人的英气。

　　再加上那张本就出色的脸，此刻更是容光焕发，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见过世面的从容淡定。

　　他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漆黑夜里的一盏探照灯，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不少顾客下意识地扭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惊艳和好奇。

　　连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都忍不住多瞅两眼，心里嘀咕着这是谁家的后生，长得真俊，穿得也气派。

　　而反应最直接、最热烈的，还要数那些年轻的女同志，尤其是——那些站在柜台后面的女售货员们。

　　王建国目光一扫，直奔一楼最显眼的位置——家电区。

　　果不其然，电视机柜台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台摆放在玻璃柜台上的电视。

　　屏幕不大，也就十二寸、十四寸的样子。

　　其中有两台是黑白的，屏幕上雪花点跳跃，画面模糊不清。

　　而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那台唯一的彩色电视机。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正是当下火遍大江南北的日剧——《血疑》。

　　“幸子……”

　　“光夫……”

　　伴随着剧中人物的对话和那首经典的旋律，围观的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抽泣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几个穿着时髦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互相依偎着，一边看一边抹眼泪，显然是完全沉浸在剧情里了。

　　“唉，这幸子太可怜了……”

　　“光夫真帅啊！”

　　“这彩色的就是清楚，比黑白的好看多了！”

　　王建国站在人群外围，听着这些议论，看着那小小的彩色屏幕上晃动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对《血疑》没什么感觉，上辈子这片子火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倒是那台彩色电视机，让他多看了两眼。

　　十四寸。画面色彩饱和度不高，还有点偏色，但在这年代，已经是顶尖货了。

　　只是……这尺寸也太小了点。

　　王建国心里咂咂嘴。

　　要买，怎么着也得弄个二十一寸的大彩电，摆在屋里看着才叫敞亮。

　　他正琢磨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视机顶上那两根细细的、可以伸缩的拉杆天线。

　　电视天线！

　　这个年代，电视信号覆盖差。

　　正因为如此，家家户户想要看清楚电视，就得依赖天线。

　　可市面上普遍使用的，要么就是电视自带的那种拉杆天线，要么就是最简单的偶极子天线。

　　这种天线，方向性差，增益低，稍微有点遮挡或者距离远点，信号就抓瞎。

　　屏幕上雪花纷飞，人影晃动。

　　看个热闹还行，想要清晰稳定，那是甭想。

　　那八木天线的制作，岂不是一片蓝海？

　　几根铝管，一个馈线盒，再加点绝缘材料，设计好引向器、反射器和有源振子的尺寸、间距，就能做出一个高增益、方向性强的定向天线。

　　而且只要找准方向，别说本地台了，好的时候，接收到外省的电视台信号，都不是不可能！

　　这玩意儿，成本低廉，利润不差！

　　市场！巨大的市场！

　　这钱，不赚白不赚啊！而且是站着就把钱给赚了！

　　嗯，一会儿上楼买电子元件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材料。

　　就在他沉浸在发财大计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几个年轻的女售货员，心思早就飞到了他身上。

　　“哎，快看快看，那边那个男的！”

　　一个脸蛋微圆，梳着双辫的女售货员悄悄捅了捅旁边正在整理货品的同伴。

　　“哪个啊？”

　　同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瞬间就亮了。

　　“嚯！这谁啊？穿得真好，那件大衣……得不少钱吧？”

　　“不知道，看着不像一般人。”

　　双辫姑娘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嗯嗯嗯！”

　　同伴连连点头，手里的抹布都忘了动。

　　“气质也好，跟电影明星似的！是不是哪个大院里的子弟啊？”

　　“有可能！你看他那派头，肯定不是普通工人。”

　　“他看电视呢，好像对彩电挺感兴趣。”

　　“你说……他有没有对象啊？”

　　双辫姑娘忽然小声问，眼神里闪烁着八卦和期待的光芒。

　　“这我哪知道？”

　　“不过看他一个人来的……说不定还是单身呢？”

　　“要不……你去问问？”

　　双辫姑娘怂恿道。

　　“我去？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同伴脸一红，轻轻推了她一下。

　　“我……我也不敢。”

　　双辫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王建国那边瞟。

　　她们这边正嘀嘀咕咕，互相推诿着，那边王建国已经收回了畅想，抬脚准备往楼上走。

　　他刚迈上楼梯，迎面就下来一个人。

　　“哎？建国哥？”

　　王建国闻声抬头，只见一个姑娘，眉眼弯弯，皮肤白皙。

　　正是秦淮茹家的小女儿，槐花。

　　此刻，她看着焕然一新的王建国，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槐花？”

　　王建国也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建国哥，贞德食泥鸭！”

　　槐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穿成这样了？”

　　也难怪她惊讶。

　　以前的王建国，虽然个子高，人也算精神，但整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总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眼前这个穿着笔挺大衣，气宇轩昂的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哦，出来办点事。”

　　“你呢？也是来逛百货大楼？”

　　“嗯，刚看完，正准备回家呢。”

　　槐花说着，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这大衣，真好看！

　　衬得王建国又高又精神！

　　比电影里的男主角还好看！

　　她心里的小念头转了转，原本打算回家的脚步，不知怎么就停住了。

　　“那个……王建国，你还要逛吗？”

　　槐花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

　　“嗯，我还要去三楼买点东西。”

　　王建国点头。

　　“三楼？买什么呀？”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

　　她这话一出口，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以前跟王建国也没这么熟啊。

　　可就觉得，挺想跟他多待一会儿的。

　　王建国倒也没拒绝。

　　“行啊，那就一起吧。”

　　“太好了！”

　　槐花眼睛一亮，立刻站到了王建国身边，像个小跟班似的。

　　“走吧走吧！三楼卖什么好东西啊？”

　　两人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而那几个刚刚还在激动讨论的女售货员，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看样子……他们认识啊？”

　　“完了完了，名草有主了……”

　　“什么主啊，肯定不是对象！”

　　双辫姑娘兀自嘴硬，但语气也没那么肯定。

　　“就算不是对象，人家也走一块儿了，你还想去问联系方式？”

　　同伴泼了盆冷水。

　　“我……”

　　几个女售货员相顾无言，悻悻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