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踏上路程,银屏护送
车马辚辚,车轮碾过成都初春尚带寒意的泥土路面。
向宠早已备好了一辆马车。
车不算奢华,但足够坚固舒适,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田信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些许泥土的清新。
他与前来送行的诸葛亮夫妇、法正等人一一作别。
两名精挑细选的护卫早已侍立在侧,目光锐利,身手显然不凡。
向宠最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车轴与挽马的缰绳,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田信准备抬脚登车的那一刻。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骤然由远及近!
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近前,气势惊人。
为首那人,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紧紧勾勒出矫健玲珑的身段。
一张明艳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少女娇憨,眼神里却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气。
正是关羽之女,关银屏。
她身后,紧紧跟着十余名骑士。
个个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刀,身形沉稳如山。
这些人,只消一眼,便知是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里硬生生爬出来的百战精锐老卒!
“田信!”
关银屏猛地勒住胯下神骏的马缰,声音清脆。
田信闻声一愣。
旁边的向宠也是满脸愕然。
关银屏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田信,随即又落在向宠身上。
“我已写了书信给父亲,要荆州军中历练一番。”
“顺便,护送你一路。”
向宠闻言,脸上露出明显的难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关银屏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柳眉一挑。
“怎么?”
“我关云长之女,要去我父亲镇守的军营,还需要向谁解释不成?”
她轻轻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佩剑。
“此事,尔等无需多虑。”
“出发吧。”
田信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却又带着几分将门虎女特有蛮横的关三小姐,心中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他很清楚,这位小姐一旦决定的事情,恐怕谁也拦不住。
罢了,多些人手总是好的,路上也能更安全些。
“如此,便有劳关将军与诸位壮士了。”
田信对着那十余名气息沉凝的老卒拱了拱手。
老卒们只是眼神沉凝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们的目光只追随着关银屏,显然只听这位小姐的号令。
车队缓缓启动,车轮再次碾过泥土,踏上了通往白帝城的漫漫长路。
他们将在那里换乘舟船,顺江而下,直抵江陵。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真正坐在这颠簸摇晃的马车里,田信才更能体会到李白那句诗中蕴含的艰辛。
他清楚地知道,此去江陵,水路虽快,但从成都到白帝城的陆路这一段,骑术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坎。
他必须尽快学会骑马,至少要能自保。
途中休息时,田信从随行的辎重里,翻出了几样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件。
那是他在黄月英的工坊里,抽空让工匠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悄悄打造出来的——马镫。
“这是何物?”
关银屏好奇地凑了过来,打量着那两个铁环。
“此物名为马镫。”
田信解释道,
“可助人更易上马,亦能于马背上稳固身形,减少颠簸。”
他有些笨拙地将马镫挂在马鞍两侧。
第一次尝试上马,有了马镫借力,过程确实比之前空手上要轻松了一些。
但依旧是手忙脚乱,姿势狼狈不堪。
“噗嗤!”
关银屏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田信,还是坐车吧,你这上马姿势堪比猴子捞月!”
田信脸颊微微泛红,却没有理会她的嘲笑。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尝试。
有了马镫的支撑和借力点,上马的过程确实轻松了许多。
虽然坐在马背上依旧摇摇晃晃,重心不稳,但至少能勉强坐稳了。
接下来的路途,只要遇到稍微平缓开阔些的路段,田信便会主动下车。
他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骑乘。
从最初的东倒西歪,需要人时刻在旁小心搀扶。
到后来,他能勉强在马背上保持平衡,独自摇摇晃晃地前行一小段距离。
进步虽然缓慢,却也实实在在,肉眼可见。
只是,这份进步的代价,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钻心疼痛。
从未受过这等剧烈摩擦的大腿内侧,很快便被粗糙坚硬的马鞍磨得火辣辣一片。
细嫩的皮肤破损,渗出点点殷红的血丝,与粗布的衣物粘连在一起。
每一次挪动,每一次颠簸,都如同无数细针在狠狠地扎刺。
田信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坚持着。
夜晚宿营时,他会悄悄躲在篝火旁边的角落里。
借着昏暗的火光,偷偷查看伤口,用冰凉的溪水小心翼舍地擦拭。
然后再涂抹一些随身携带的,效果并不算太好的简易伤药。
某日傍晚,篝火燃起。
关银屏看着田信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走向篝火的身影,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陶罐,随手丢了过去。
“喏,拿着。”
陶罐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田信怀里,入手微凉,带着一丝淡淡的清凉药香。
“这是关家军中秘制的伤药,对付你这种皮肉伤,效果最好。”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傲娇,却明显少了几分之前的戏谑。
田信微微一怔,拿起那入手沉甸甸的陶罐,低声道:“多谢。”
向宠则始终如一,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安排宿营的地点,仔细布置警戒的哨位,检查随行物资,事无巨细,处理得井井有条。
对于关银屏这位大小姐的突然加入,他虽感意外,却也始终保持着对将门虎女应有的尊重与恰当的距离。
他每日都会细心询问田信的身体状况,妥善安排好饮食起居。
确保这位肩负重任的督农都尉,不会因为路途的劳顿而倒下。
这一路虽有官道可循,但年久失修,早已不复当年。
加之蜀地多雨,不少路段早已变得坑洼泥泞,不堪行走。
一行人出发没几天,便遇上了连日的阴雨。
细雨绵绵不绝,将本就难行的山道,彻底变成了一片泥沼。
拉着田信的马车,两个轮子深深地陷入了厚厚的泥泞之中。
几匹健壮的挽马奋力嘶鸣,肌肉贲张,也无法将其拖出半分。
“下车!所有人,一起推!”
向宠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跳下马背,踩入了冰冷的泥水之中。
护卫们,以及关银屏带来的那些精锐老卒们,也都纷纷下马。
他们默契地走到车后,合力推车。
关银屏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齐膝深的泥水中。
她咬着银牙,用她那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肩膀,死死抵住沉重的车厢。
田信见状,也立刻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车尾,用尽全身的力气,与众人一同,奋力向前推动。
冰冷刺骨的泥水瞬间浸湿了鞋袜,泥点溅满了崭新的儒衫。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
关银屏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田信那沾满了泥污,却依旧拼命用力推车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在她看来,像田信这种文弱书生,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选择躲在车里抱怨或者束手无策。
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肯亲自动手,与这些底层的士卒们一同吃苦受累。
那些原本对田信这位空降的年轻都尉,心中多少有些轻视的老卒们,看向他的目光,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