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吃饭了。”

　　弟弟赵安将一个用竹筒盛着的米汤和一块杂面馒头放在赵平的面前，自己也坐在一旁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赵平赵安，连在一起就是平安，此身的胞弟。

　　如今不过十二岁的年龄，却已然有着六年的耕种经验，整个人黑瘦黑瘦的，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一排排肋骨，活脱脱的一个赵大水的翻版。

　　摸了摸早已咕咕叫的肚皮，赵平并没有绝食抗议的打算，伸手将杂面馒头和米汤拿起来大口的吞食。

　　“赵平赵平，鼻孔朝天昂。”

　　“张嘴吞山河，放屁震乾坤。”

　　“赵平赵平，吹牛破天门。”

　　“蚂蚁当马骑，青山当板凳。”

　　“——咔嚓，牛皮吹破了，摔个狗啃泥。”

　　那群小野猪又呼啸而来，这次声音更响亮了。

　　赵平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赵安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从地上捡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直接杀了过去。

　　下了这群小野猪哇哇乱跑。

　　“以后再敢骂我哥，我就打死你们。”

　　赵安长棍挥指，犹如利刃，颇有一种戏文里侠客的姿态。

　　不理会那些跑远后依旧略略做鬼脸的小野猪，赵安又坐回到赵平的身旁，继续吃着手中的杂面馒头。

　　“哥，我去除草了，你别乱跑，不然爹又要打你了。”

　　赵安起身将草帽戴在头上，扛起锄头，再次迈步，朝着远处的田地走去。

　　“他们笑归他们笑，又不会少两块肉，真把他们揍了娘又得去出门吵架了。”赵平开口道。

　　赵安看着自家哥哥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瞬间喜笑颜开，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声道：“嘿嘿，没事，娘吵架就没输过。”

　　赵平脑海中也浮现起赵张氏舌战群儒的场面，那气势……绝了。

　　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然后继续坐在青石上发呆。

　　傍晚时分，地里忙碌一天的父子终于结束了，赵平腿上的绳子也被解开，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赵大水的后面回家。

　　一路走来，茅屋土坯房不成规则的摆布，赵家村虽然依山傍水，但依旧属于穷乡僻壤。

　　当地人对于山水的利用仅限于满足生活的需求而已，要盖房子，上山开几棵树拖回来作梁木，没米下锅了，上山找点野菜野果，下水捉两条小鱼丢锅里。

　　主要还是以田地为生，大部分村人靠着一亩三分地为填饱肚子奔波，比较富庶的也就是多了几亩地而已。

　　典型的封建小农经济。

　　赵平家算是比较富庶的了，家里有良田十亩，在村子里算是中等偏上的人家。

　　按照赵大水的想法，等两个儿子长大了再开垦个十亩二十亩，那他们家在村子里就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惜出了赵平这个讨债鬼。

　　哎！

　　一进门就看到正在扫院子的母亲赵张氏，明明不过是土地院子，却能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感觉。

　　“回来了，饭刚做好，就等着你们了。”

　　说话间赵张氏把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赶紧张罗着从厨房还冒有热气的饭菜端上来。

　　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青菜炒腊肉，每人还有一碗加了野菜的栗米粥。

　　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就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赵大水很明显还在气赵平这个大儿子，赵平也懒得理他。

　　赵安看了看自家老爹，又看了看自家大哥，缩着缩头同样不敢言语。

　　赵张氏叹息一声，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眼前这三个男人碗里夹菜。

　　随着太阳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天地一瞬间变得黑暗起来。

　　没有电灯，蜡烛什么的也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根本不会点，然后各自回房休息睡觉。

　　赵平跟赵安一个房间，房间里就一张床，连个桌子也没有，进房之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哥，你真的想学武吗？”

　　黑暗中，赵安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嗯！”

　　赵平翻了翻身，百无聊赖的应了一声。

　　“爹不会让你出去的。”

　　“我知道。”

　　“那你还会跑吗？”

　　“会。”

　　“哥，学武真的有这么好吗？”

　　“有，等你哥我学成了你就可以天天吃肉了，还不用天天下地，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

　　赵安扑通一声爬了起来，黑夜里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隐约可以看到一双闪着光芒的眼睛。

　　“你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我要是学成了，还能让美妞嫁给你。”赵平道。

　　美妞。

　　隔壁刘家村的小胖妞，赵安曾经说过长大后想娶她。

　　不过赵平觉得有点难。

　　因为很多人都说想要娶美妞。

　　美妞长得并不美，但也不丑，整个人胖胖的，但乡下人喜欢的就是这种胖胖的。

　　白天能干活，晚上能暖床，还好生养，不比那些瘦了吧唧的强，简直就是这十里八村的梦中情人。

　　黑暗中赵安的小脸一红，挠了挠头，没敢继续说话。

　　“睡吧！”

　　赵平又翻了个身，有些睡眼朦胧。

　　“哥，其实学武不一定往外跑，咱们村里就有人会。”

　　“谁？”

　　说到这赵平可就不困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赵安也被自家大哥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声的说道：“就是老土爷。”

　　“老土爷？你确定？”

　　老土爷，全名赵黑土，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就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无儿无女的老鳏夫，一个人住在村子的最北侧。

　　最主要的是老土爷还是一个残疾，只有一条右腿，平日里都是拄着一条拐杖活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是小雉告诉我的，他说他是听他爷爷说的，说老土爷年轻的时候打过仗，可厉害了，还进山里头杀过大虫。”

　　赵安生怕赵平不相信，赶紧解释，还拍着胸口说小雉不会骗他。

　　赵平坐起身，于黑暗中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

　　“老土爷难道真的是那种厌恶江湖厮杀，归家隐居的高手？不行，找机会明天去问问。”

　　被赵大水看得紧，根本出不了村子，这些些老山民腿上就跟装了风火轮一样，跑得贼快。

　　上次赵平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十里地就被逮了回来，上上次也就走了十五里地。

　　之所以多出五里，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赵大水没意识到赵平会离家出走，才让他多走出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