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嚼着杜仲核桃酥，甜里带香的滋味在舌尖漫开。

　　“朱婆婆带你去马三姑家烧纸钱？就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

　　“那毒妇收药材时被我驳了面子。”

　　季咸抓了把济世堂的梅子糖，咬得嘎嘣响。

　　“沈仙子让朱婆婆带我了结这事。可惜那婆娘当场认怂，众目睽睽的，不好下死手。”

　　核桃酥渣簌簌落在账本上。

　　王掌柜掸了掸纸页，想起季小子卖药材时的笑容。

　　如今这小子的姐姐拜在沈仙子门下，倒还记得提斤核桃酥来看他这糟老头子。

　　“留着当练手罢。”他嘬着嘴里的甜味，“好在钧天书院的名头镇得住。”

　　王掌柜舒展眉头，“就算那毒妇再疯，明面上也不敢动你们姐弟。”

　　季咸咽下嘴里的梅子糖。

　　“若只是丹坊倒好办了。”他幽幽道。

　　同时，心里暗自想着，“妖蛇盘山，匪寨踞岭，暗箭可比明枪难防。”

　　“你小子...”王掌柜浑浊眼珠里精光乍现，“难不成还收拾不了她？”

　　季咸三言两语带过昨夜遭遇，隐去自己突破汞血的细节。

　　只说在马家附近，碰巧结果了两个金肌境匪徒。

　　“她竟敢勾结妖物？！”

　　王掌柜猛地拍案，震得茶汤四溅。

　　等听到季咸轻描淡写说起斩杀山匪，他眼眸骤然紧缩。

　　月前还瘦骨嶙峋的少年。

　　如今端坐如松，吐息间竟隐有龙虎相济之象。

　　王掌柜发觉自己已经看不透，这少年深浅。

　　他愣怔片刻才找回声音：“你是想让官府插手？”

　　季咸点点头，说道：“有官差在外围震慑，总能收敛些。”

　　“这事我记下了。”

　　王掌柜擦了擦嘴角的核桃酥渣。

　　“正好待会儿，要给县衙送三七粉，我顺道与张大人提一嘴。”

　　话音未落，他又补了句：“不过季小子，别抱太大指望。”

　　“听你所说，那些山匪，妖魔既能绕开门楼摸进内寨，马三姑院里怕是有暗道机关啥的。”

　　季咸垂眸。

　　昨夜那两个山匪，宁肯自尽也不肯就擒，便知对方早有防备。

　　正想着，王掌柜幽幽道：“季小子，你觉得我们分号，下个月月初开张如何？”

　　“到时候，药行、猎寮、丹坊怕是都来，定然少了不酒席。”

　　“那就依掌柜的意思。”

　　季咸点头。

　　谈买卖就是人情世故。

　　他上辈子也做过药房掌柜。

　　像进货渠道，结交势力，谈妥分成，这些事情都不能少。

　　明面上，倒卖山货给医馆、生药铺，收灵药供大户人家，学宫武馆，兼租药篓药锄。

　　暗地里，用贱籍采药人充数，作为试药人，套取丹坊废丹配额，转手卖给江湖人挣差价。

　　一家药堂年利上万两，像济世堂的总号还把控漕运供料，财如流水。

　　正想着，季咸忽然瞥见药铺伙计正成箱搬运药材。

　　麻绳捆扎的牛皮纸包堆了半人高，浓重药气直冲鼻端。

　　“这是......”

　　季咸疑惑发问。

　　“张县令要的货。”

　　王掌柜拨着算盘，忽觉不对。

　　白及、血竭、三七粉，全是金疮药的主料。

　　算珠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