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谨慎接触
一夜安眠。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安眠“,后室环境中,真正的放松是奢侈品。但至少,在杏仁水的帮助下,陈垣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最佳水平。身体的疲惫感大幅消退,持续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宝贵的舒缓。旁边依偎着他的悲鸣幼兽同样如此,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保持警惕,蜷缩的身体放松了许多,呼吸平稳而绵长。
醒来后,陈垣没有立刻行动。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暗格入口的石板,确认伪装完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然后,他拿出那本手工缝制的小册子,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再次仔细研读起来。
前任居住者的记录虽然零散,却充满了实用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实体习性的部分,让他格外关注。“'它们'不喜欢强光和特定的高频噪音“,这句话被圈了起来,旁边还画了一个简易的、类似手电筒和某种发声装置的草图。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也解释了为什么上次尝试用手电筒限制“影牙“行动时,对方会显得有些焦躁和回避。但他上次的运用方式太直接,带有明显的攻击性,反而激化了矛盾。这次,他需要更策略性地运用这些信息。
册子里还提到了那个奇怪罗盘的“失灵“。前任似乎也对这个罗盘感到困惑,记录了好几次它指针疯狂旋转或指向异常方位的情况,但并未完全放弃它,字里行间暗示着它在特定情况下似乎又能提供某种模糊的指引。“靠近'不稳定区域'时转得更快“、“指向'低语回廊'的方向时会轻微震动“,这些描述让陈垣若有所思。
他拿出那个冰冷的金属罗盘,握在手中。指针依旧如同抽搐般疯狂转动。他尝试着在密室的不同位置移动,靠近墙壁、管道、甚至是那个之前让他感到极度不安的管道分支入口(现在被杂物堵着)。指针的旋转速度和幅度确实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极其细微且缺乏规律,更像是一种随机的干扰,而非明确的指引。也许,它的“有效“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只有在更大的范围内才能显现出规律?
暂时放下对罗盘的研究,陈垣开始为再次接触“影牙“做准备。第一次的失败代价惨痛,他绝不能重蹈覆辙。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捕捉或控制,而是尝试建立一种初步的、基于互利的接触。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小块之前发现的那种银色包装的能量棒,将其掰成更小的碎块。这种食物味道平淡,但能量充足,对于实体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补充。他还准备好了手电筒,但这次不打算用强光直接照射,而是作为一种潜在的威慑和防御手段。同时,他从工具箱里找出那把小管钳,思考着是否能在必要时用它敲击金属管道,制造出册子上提到的“高频噪音“。
至于他自身的能力——那种感知和模拟信息素的亲和力场,这次将是关键。他需要努力释放出“无威胁“、“提供食物“、“寻求有限合作(如预警换食物)“的信号。这比单纯的安抚要复杂得多,需要更精细的控制。
准备妥当后,他轻轻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悲鸣幼兽,示意它待在原地保持安静。幼兽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陈垣深吸一口气,将杂物挪开一个小缝,侧身钻出了密室,再次踏入那片熟悉的、泛黄的、充满压抑感的无尽空间。
这一次,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而是凭借着直觉和对“影牙“习性的推测,开始在附近区域搜寻。影牙喜欢阴影,行动迅捷,通常在通风管道口、墙壁裂隙、或是大型障碍物的阴影里活动。陈垣放轻脚步,将自己的气息尽可能收敛,同时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最大,捕捉着周围环境中最细微的动静和“情绪“波动。
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管单调的嗡鸣和自己心脏的跳动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地毯和霉菌的混合气味。他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其他危险,一边仔细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大约半个小时后,当他经过一个堆放着废弃金属架的拐角时,一种熟悉的、如同冰冷丝线般的警惕感突然触碰到了他的感知边缘!
来了!
陈垣立刻停下脚步,身体微微紧绷,但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他缓缓地、一点点地释放出自己准备好的“信息素信号“——混合着友善、提供资源、以及一丝表示自身并非弱者的警示意味。
几秒钟的沉寂,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随后,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金属架顶部的阴影中滑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十几米外的地面上。正是那只速度快得惊人的“影牙“。
它伏低身体,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的眼睛,警惕地锁定着陈垣。它的情绪流清晰地传递过来:好奇、警惕、以及一丝残留的敌意,但相比上次,攻击性明显减弱了许多。
陈垣缓缓地蹲下身,表示自己没有威胁。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能量棒碎块,轻轻地放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然后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影牙没有立刻上前。它歪着头,似乎在评估情况。它的目光在陈垣和地上的食物之间来回移动。空气中,两种不同的信息素在无声地交流、碰撞、试探。
陈垣保持着耐心,持续释放着稳定的、表达善意和交易的信号。他知道,急躁只会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又过了漫长的一分钟,影牙终于动了。它并非直接冲向食物,而是如同闪电般,贴着墙壁的阴影快速移动,围绕着陈垣所在的区域绕了一个半圈,似乎在确认没有陷阱或其他埋伏。
它的动作流畅而致命,如果此刻它选择攻击,陈垣几乎没有把握能完全躲开。
确认安全后,影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些能量棒碎块。它没有立刻进食,而是用鼻子快速嗅了嗅,然后抬起头,再次看向陈垣,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陈垣心中一动,尝试着传递更清晰的信号:“食物,给你。无害。交换,危险预警。“
影牙似乎接收到了这股复杂的信息流,身体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它低下头,快速地将地上的几块能量棒吞入口中,喉咙发出细微的滚动声。
吃完后,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陈垣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满足,也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紧接着,它再次化作一道黑影,瞬间窜入旁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陈垣缓缓站起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影牙只是接受了食物然后离开,并没有明确表示“合作“或“臣服“,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至少,对方没有攻击,并且接受了他的“馈赠“。这表明,他所尝试的交流方式是有效的,建立某种程度联系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他没有去追赶,知道过犹不及。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影牙消失的方向,以及周围的环境,默默记在心里。
带着一丝谨慎的乐观,陈垣转身返回密室。这次接触虽然短暂,却意义重大。前人留下的笔记提供了关键信息,而他自身的能力则是沟通的桥梁。或许,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后室里,与某些实体建立非敌对关系,真的是一条可行的生存之道。
接下来,他需要巩固这种初步的接触,同时也要继续探索这个未知的区域,那个神秘的罗盘,或许能在接下来的探索中,展现出它真正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