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凡终于被气笑了,为了不影响同学,提起辛不弃找到助教,将情况说明之后,便让人先送他回家。
辛不弃下午又被父亲送来学堂,说来也巧,其父袁不凡认识,正是昨日买酒那家老板。
那老板对袁不凡似乎也印象深刻,自发的便套起近乎,笑着说:“原来是先生,之前没认出来,早知便不能收先生酒钱了。”
袁不凡颔首笑道:“不必客气。”
“我家小子其实不笨,请先生多多照料,若有顽皮,先生只管打骂,但不伤其性命,求先生管教。”
袁不凡看着辛不弃一脸不满,摇摇头:“他这般年纪,我也打不下手,你也多虑了,教书育人,即是我此本分,不必客气,请回吧,一个时辰后放学,记得来接。”
虽然袁不凡也没有说要特殊照顾辛不弃,但酒店老板还是连连道谢:“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袁不凡将辛不弃带回学堂,也懒得再教他功课,随他在学堂睡觉便是。
这才五岁,正是好好睡觉养神的年纪,能在学堂熏陶熏陶,便是不错了,否则三字经非得改写不成。
不过这辛不弃虽然性子怠惰,但袁不凡却从其身上察觉到含灵蠢动,看样子,似乎还是个仙道根苗。
要不要将这小子培养培养,也算是不负做他先生。
还是再观察观察吧,道不轻传,若这小子将来心性转邪,妄传道法,则是大恶。
还有那个女娃娃骊飞雨,虽然性格古板,但天生聪慧,敏而好学,也是快好材料。
现如今的袁不凡眼界及高,能入他法眼者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也没想到这小小学堂,竟还有两个天赋极佳的孩子。
以他今日对于大道体悟,自知儒释道三教皆通大圣,若能解悟儒家最高心法,修成正道,不生不灭,也无不可。
正思索间,骊飞雨便上前来,她走起路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一板一眼的模样,语气十分恭敬道:“先生,可否教我日新之实义?”
袁不凡也不藏着,但将自己见解告知:“新者,更新也,汝当观世界万物,无时无刻,不在更新。若见其新旧更替、代谢之相,未曾止息,则能窥见此句真义。作学问不要古板,若将世界静止来看,却是走了邪路,当知一切如日当空,亦不住空,时时西去,念念更新,此为圣人之道,发大生机。”
骊飞雨闻言,一双明眸骤然亮起,身上气机竟然隐藏不住,整个学堂之内顿时被一股浩然之气弥漫。
许久之后,骊飞雨才说:“原来是这样,先生真是大有学问,此句竟然是讲万物更新之道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指教。”
袁不凡也有些讶异的看着骊飞雨,暗道:“此女好高悟性,我虽说的清楚,她却解的更妙,一语中的,抓住此句要领。方才浩气长舒,仅凭此句,若细细参就观察天地,入道不难。”
看着骊飞雨若有所思,周身浩然之气久久不散,似陷入了一种感悟的状态。
袁不凡暗暗点头:好苗子啊。
再看一眼不远处睡大觉的辛不弃,嘴角露出些许微笑。
这平安县果然是个好地方,这学塾也真是个好地方。若真有缘,收两名弟子,也不是坏事。
申时放学,袁不凡按照规定,给学生们各自安排课业之后,便也放学回家。
平安县学的课程安排比较宽松,辰时中分上课,也就是八点,至于午时下课,中有三次课间小憩,每次为一刻钟。下午未时中分上课,也就是两点,申时末放学,中有两刻休憩。
一月之中,只有初一十五休假,其余时候,必须上学,无故旷课三次,便要退学。
对比前世那些凌晨三点起床读书,晚上十二点睡觉的士子们,这样的学程安排,相较之下,还是比较轻松的。
当然这仅只是县学硬性要求的上学时间,至于大家族中的私塾,以及希望通过读书考取功名的学子,其余时间也要仔细的。
从县学回赊月居的路程只要片刻就到。
推开木门,走进宅子,一阵微风在院子中卷起,几朵桃花瓣飘过,似乎在与袁不凡打招呼。
袁不凡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坐下,便听敲门声响起,是王安闲在门外喊道:“先生,有在家吗?”
袁不凡对着门外喊道:“门没有关,你进来吧。”
便见王安闲推门而入,小小的身躯身后扛着一捆干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今天捡了两捆干柴,一文钱就可以了。”
见王安闲匆匆忙忙的将柴薪送进厨房,见先前的柴火一点没用,有些不好意思,暗想是不是要等先生将这些柴都烧完再去拾柴送来?
袁不凡对王安闲极有好感,此子年纪轻轻,自谋生路,足见其心性自强,心地纯善,质直无虚伪。若是年长几岁,不妨与他交友,自是坦荡无拘束。
不过他年纪还是太小了,袁不凡有意照顾他,便笑着说:“还没有吃饭吧,留下来吧,今日我下厨做饭。”
王安闲一愣,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这位气质高雅的先生,显然很怀疑袁不凡的厨艺。
袁不凡看着他眉宇间比之前日似乎有黑气萦绕,知其遇到难事。
便问:“上次的平安符你又借人了?”
王安闲闻言有些局促的退了一步,随后尴尬笑道:“是的先生,在山上拾柴时,遇到一个大和尚,疯疯癫癫,嘴里说的话也怪的很,我看他很可怜的,我便将平安符给他了。”
袁不凡语气有些责怪说:“你将平安符送给他,自己怎么办?若遇到妖精,岂不是要丢了性命?”
王安闲摇摇头道:“我爹说,人生天地间,但求问心无愧,何惧妖魔。”
袁不凡早用神通推算王安闲家境,知其父母亡故,此时听他这么说,反倒是对他父亲有些敬重。
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
见这位先生也认同父亲所说的话,王安闲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说道:“所以每次想到这里,我也就不怕什么妖魔了。”
没有再继续追究王安闲将平安符送人一事。
而是语气认真说道:“你家中若有其他事,且去忙吧,一会儿饭菜好了,我叫你吃饭。”
“先生,我中午还剩下一些饭菜……”
袁不凡摇摇头道:“你若不来,就是不给先生面子。”
“那好吧,我先回去,一会儿我自会来赊月居的,先生,这名字真好听。”
王安闲走后,袁不凡进了厨房,两世为人,前世的他养尊处优,自是饭来张口,哪里会烹饪之术。
而且厨房里也没有任何食材。
正为难间,袁不凡掐指一算,随后笑道,这呆头鸭子来的正好。
于是袁不凡生火烧锅,不一会儿,赊月居的小院墙上,一只仅存一边翅膀的鸭子纵身一跃,跳进院子内。
脖子挂着一袋精米,大摇大摆走进了厨房,见袁不凡正在烧火,二话不说,冲进灶内,自舍其身。
袁不凡见炉中鸭子挣扎几下,随后微微一笑,也不掐指,口中轻念一声“变”。
那鸭子就从炉火中飞了出来,自己飞到了已经摆好荷叶的碟子上,色香味具足,不是烤鸭又是什么?
袁不凡哈哈笑道:“为了吃这一顿饭,我今夜却有的忙了。”
已经死透的鸭子似乎很不以为意,发出“嘎嘎”叫声,然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淘米洗了几次,煮熟米饭后,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见天色已经暗下,王安闲还不来。
袁不凡便出门去,几十步便来到王安闲家,见院子门敞开着,里边还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袈裟,似乞丐一般的和尚,正对王安闲说:“哟哟哟,小家伙啊,我看你命不久矣,可惜可惜,要是你啊,能供养贫僧一顿大餐,加上你之前送给我的平安符,说不定贫僧可以帮你驱邪消灾,增长福气呢。”
王安闲则道:“大师傅,我家很穷的,没有大餐。”
那大和尚却摇了摇头:“你这小家伙,又说妄语,没有大餐可以买的嘛。和尚我不挑,最好买城东的火烧狗肉,好吃好吃真好吃。”
王安闲又说:“大和尚,我没有钱,况且您是出家人,怎么能吃肉呢。”
和尚却不高兴了,佯装不悦道:“你这小施主,明明床底下藏着几百文钱,却骗我说没有。我出家人怎么呢?我就不能吃狗肉的时候,先还俗了,吃完再出家?”
王安闲被这和尚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涨红了脸,道:“大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在床底下藏着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