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裴昭容也是穿越者之后,王贞吉感觉自己在这个时空有了亲人。
亲人不止一个。
南薰最近整日间昏昏沉沉,有一天低着头来到王贞吉面前,扭捏半晌。
在王贞吉印象中,南薰以及其他乐伎都比玄钰辰瑾二人活泼开放,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羞涩的情态。
南薰扑进王贞吉怀中,呢喃道,“妾身有孕了。”
说完就哭了起来,一边抽咽一边诉说,听了半晌,王贞吉才明白南薰为什么会梨花带雨。
原来,教坊司规矩,乐伎一进入教坊司,就会被灌服毒药一个月,如此这些乐伎便终生不会怀孕。
“自从妾身追随郎君,体内之毒被郎君化解,如今有孕,妾身余生有所托矣!呜呜呜呜。”
王贞吉一边安慰南薰,一边思考:穿越者和本朝人之间有没有生殖隔离?
思量半天,得出结论是没有,因为他思想虽是21世纪的,但躯壳却是本朝的。
“妾身现在要给郎君绵延子嗣,无法继续侍奉郎君,那些姐妹们性格轻佻,妾身担心郎君会耗损过度。”
王王贞吉心想,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南薰接着说,“蜀桐妹妹与妾身最是交好,性子温柔稳重,妾身以为不如让蜀桐接任乐团指挥,代妾身照料郎君起居。”
这姑娘连自己的接班人都想好了呀。
王贞吉还没把她们认全,“蜀桐是哪一个?”
南薰还在抽泣,“郎君心中原来只有南薰,妾身何德何能,今生有此福分!”又呜咽几声,“蜀桐就是弹箜篌的妹妹。”
王贞吉暗想,幸亏没告诉她们玄钰辰瑾的存在。
……
月色初明。
王贞吉还想去与裴昭容交流各自穿越的经历,南薰却早早地把蜀桐推进书房,把一沓乐谱塞进蜀桐手里,笑吟吟地说,“快去和郎君参详乐理”。说罢俏皮地看了王贞吉一眼,转身关上房门。
……
乐伎们都知道了南怀孕的消息,就像一个现代人发现邻居中了彩票一样,一个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蜀桐跟她们斗智斗勇,把王贞吉看得死死的。
他没法再去私会裴昭容。
王贞吉此时明白了真环传里的皇帝为什么总是眉头紧锁,是真烦心啊。
他加快了出卷子速度,想赶快离开这里。
……
终于有一天,王贞吉冒着被明远法师投诉的风险,以庆祝南薰怀孕为借口,让南薰弹琴伴奏,令蜀桐带着乐伎们跳了整整一天胡旋舞。
她们都累坏了,晚上早早睡去。
王贞吉来到柳树下,“啊,五环。”
“你怎么才来呀,我天天在这里等你!”墙外传来裴昭容生气的声音。
“大姐,我被她们看得死死的,今天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脱身。”王贞吉把南薰怀孕之后的事告诉裴昭容。
裴昭容义愤填膺,“封建社会真是吃人啊!这么摧残女性,不反抗怎么行!我得抓紧完成任务,赶快回到21世纪,不跟你们这些吃人的魔王为伍!”
王贞吉问,“菡青学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不是武关道花鸟使吗,我已经让娘家人把她安排在上洛县了,你可一定要发现她呀!”
王贞吉道,“好说,没问题!你娘家人是谁?”
“我这两天回忆起来了,我娘家是河东裴氏,正经的关陇集团贵族!”
王贞吉一边恭喜,一边暗想,百族之虫,死而不僵,被武则天打压这么久,依然这么手眼通天,武则天打击他们还是轻了。当年李从先的曾祖父,江夏王李道宗被陷害,就是拜关陇集团所赐,怪不得李从先对武则天那么有感情,则天皇帝是关陇集团的天敌呀!
王贞吉转念一想,武则天任用酷吏,关陇集团排除异己,一样的不择手段,天下乌鸦一般黑,封建主义害死人!
我当花鸟使别驾,给唐玄宗采择天下丽人,早日掏空他的身体,就可以让太子早点即位,太子早就看穿了安禄山,就会早加防备,这样安史之乱就不会发生了,这会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至少杜甫这不会写出石壕吏了。
国家不幸诗家幸,还是别让他幸了。
以后的学生也能少背几首长诗。
我的事业关系家国天下!
王贞吉顿时感到自己的事业很伟大,关键是公私两利。
王贞吉感叹一番,这才接过裴昭容话头,“你是哪个皇帝的昭容,这个问题你想起来了吗,中宗李显还是睿宗李旦?”
裴昭容说,“这个还没有,想起来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感业寺里!好羡慕你呀!”
……
高力士终于派人来了。
一大早,王贞吉就听到了马车的轰鸣声。
这么响亮的声音,一定是空马车发出的。
王贞吉打开门,才发现怪不得声音那么大,竟然有十几辆马车。
来人还是送王贞吉来的邵公公。
“王别驾最近一定很辛苦吧?”略一停顿,“高将军叫我来看看进度怎么样了,若是出完了就让咱家接别驾回长安,毕竟这深山古寺,哪能让王别驾久呆。若是没出完也不着急,保证题目质量要紧。”
王贞吉心想,高力士可真会说话,你都派人带来这么多车了,明摆着必须出完题呀,要是现在还出不完,你还不得活剥了我。
当然高力士也通情达理,时间给的很充足,否则南薰哪能发现自己有孕呢。
……
车队回到长安。
王贞吉想要亲自跟高力士禀报成果。
邵公公笑道,“不必。高将军说王别驾与家眷分离日久,请先回家团聚,试卷让咱家带回便是。”
怪不得高力士深得圣上信任,也没人打他小报告,真体恤下属呀!
王贞吉把试卷交给邵公公。
“王别驾把过程稿也让咱家带回去吧!”
高力士是想看看王贞吉有没有下功夫出题,如果认真研究了的话,一定有大量笔记。
王贞吉猜到这一层,毫不慌张,吩咐蜀桐,“把转写的所有乐谱都交给邵公公带回去。”
蜀桐下车来到南薰的马车。
南薰正在呕吐,脸色惨白。
问明来意,南薰便下车,来到王贞吉车外,“文稿有满满一大箱,要不然请邵公公直接赶着那辆车吧。”
邵公公叹道,“一箱的文稿啊,王别驾真是用心了!”
邵公公与王贞吉道别后自去赶载箱子的车,南薰则上了王贞吉的车。
车队驶向李从先宅邸,王贞吉想,绝不能告诉他裴昭容的事。
“哎呀,坏了!”王贞吉着急地叫了出来,“快去高将军府,追上那个邵公公!”
南薰笑着说,“不必。”
王贞吉恨不得肋生双翅,好截住邵公公,心中还在思考追上之后怎样交涉。
此时南薰不慌不忙,举起一只粉拳,放在王贞吉面前,笑嘻嘻地说,“郎君你看,这是什么?”
南薰双手展开丝绢:
“yue shang liu shao tou,ren yue huang hun hou。”
王贞吉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
一把搂住南薰。
蜀桐故意清了一下嗓子,“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