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郊野岭,星空依旧。
方才发生的一幕,历历在心。然而陆行的腰间,已是空空荡荡。
两年多来,老仙一直是他修行一途的指路明灯,如今匕首消失,老仙不在。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此时,他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混乱而迷茫。
怔怔良久,忽的目光一凝,他心底生出一个天大的疑问!
“那人为何不杀自己灭口?”
思及此处,他的心神缓缓平复,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不解的谜团。
“那人究竟是否禹国国师?若不是,为何不杀自己?若是,又为何不杀自己?莫非是因南宫皇室?”
诸多疑问涌上心头,他不禁再次想起暗中跟随南宫清流的玄门之人。
“那人究竟是为保护南宫清流,亦或是暗中监视,以胁迫武贤王?”
一切皆是未知!
蓦然回首,他目不转睛的遥望着禹皇城方向,眼角连连抽动。
片刻,他心底一横,作了决断。
当即,左手马缰一拽,掉转了马头,两腿猛的一夹马腹,随即一声呼喝。
“驾……!”
无论真相如何,他要向武贤王当面求证。
脑海中疑团如雾,迫切之下,马鞭连连抽向马臀。
青骢马吃痛,腾起四蹄,风驰电掣的飞奔。
策马奔腾间,身处颠簸,而陆行脑海中的思绪,亦如波涛汹涌,连绵不息。
傍晚在‘兰馨闺苑’中的情境,尚自历历在目,南宫清流兄妹三人的言行举止,分明是真情流露,看不出有丝毫作假。
可见,他们的母亲、武贤王的王后王妃,死因的确蹊跷。
武贤王文武全才,其旧部更是人才济济,却不能保全自己的妻妾,显然,他也无法左右那位国师。
而当朝老皇帝又在装聋作哑!
如此一来,即便抓走老仙之人就是那位国师,去见了武贤王又能如何?
“吁……!”
想至此处,陆行心中一震,当即勒马止步。
心中矛盾重重,纷乱如麻,不觉眉宇间凝出了一道深沟。
望着禹皇城方向,他低声细语:“老仙,换作是你,会作何抉择?”喃喃着,他眼中一片迷茫。
‘一时向西,一时向东,此刻又突然止步,也不知背上之人意欲何为!’
青骢马前蹄不时刨地,马首轻晃,连连打着响鼻,好似陆行一般,不明所以,进退无据。
回想两年多来,老仙的行事作风,向以稳妥为重,而此次禹皇城之行,他却坦承妄自尊大了,以致于,落的如此下场。
然而此行,若非陆行的决定,老仙便不会被那人虏获,越想,他心中愈加自责、愧疚。但也令他作出了最终决断。
苦思冥想许久,陆行依旧目不转睛的凝望禹皇城方向,手中缰绳却再次拽向一侧,缓缓掉转方向。
深深呼了口气,他倏然回头,打马向西。
两年来,老仙虽然讲述了许多玄门中事,但陆行毕竟初入此道,见识浅薄,且多为耳闻。因而,他极为不解,巫道中人以活人祭炼‘魇尸’,而老仙只剩元神,那人为何还要将他捉去?莫非巫道……还有什么神秘的邪法祭炼元神?
马不停蹄,思不间歇,不觉间,禹皇城渐去渐远。
又飞奔了一个多时辰,官道两旁现出一排排井然有序的青砖黛瓦,却是一座繁荣小镇,只是此刻已至深夜,灯火寥寥。
待行至镇中,陆行勒马缓行,目光左右顾盼,终于寻见一处客栈,好在紧闭的门缝间,仍有一丝光亮透出,他当即翻身下马,上前叩门。
片刻,只听门内脚步声响,有人低声嘀咕着,前来开门。
“吱呀!”店门半开,来者是个伙计装束的二十余岁青年,只略一打量,随口询问了几句,便引着陆行自侧门进了马厩。
此等客栈,多是前堂饭厅,后堂客房,偏院马厩。将青骢马安置妥当,伙计又引着陆行入了后堂。
此地乃禹国腹地,相距皇城亦是不远,往来过客甚多,因而,当此夜深人静,有客上门,那伙计早已习以为常。
当进了后堂,明亮灯光之下,看清了陆行相貌,竟是一个少年人深夜独行,那伙计不禁面露讶色,心下更是啧啧称奇,不觉间,对陆行多了几分热心。
此时客栈庖厨早已歇息,陆行要了些简单吃食,便被伙计引入客房。
安排已毕,伙计转身正要离去,陆行忽将其叫住,一番打问才知,此去‘鱼藏山’尚有近十日路程。
草草应付了空空的肚囊,他眉头深皱,盘坐床上木然石尔,身处陌生境地,不禁思绪再起。
自亚先生身死,已历两年有余,幸有老仙朝夕相伴,处处指点,他才有了如今的修为进境。
可一想到,因自己的错误决定,令老仙身陷不测,他便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心中更是万分愧疚、自责,难以释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呼了口气。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难过也是枉然,回思方才那神秘人之言,似乎只是想要老仙臣服,为其所用,照此看来,老仙未必救无可救。
而以自己眼下的修为,显然无可奈何,要救老仙,只有一途,那便是修为!
思绪畅通,他的目光逐渐变的犀利、坚定,心中不禁喃喃着:‘桃渊湖’、‘六合秘境’。
随后,他抚平心绪,缓缓闭上双眼,静入定中……
六合秘境开启之日已近,想要在短短不到一年之内,修至先天七层,时间极为紧迫。
要想万无一失,除非有足够的灵玉辅助,至于‘桃渊湖’之行,以其乾坤袋中现有之物能换取几多,便是他现下最关心之事。
不觉间,天色渐明。
缓缓收了功,陆行起身出了房门。
客栈中只一个伙计在洒扫庭除,他匆匆付了房钱,便将青骢马牵出,跨马离去。
因心急如火,此后数日,他天稍亮便赶路,至深夜方歇,待到七日后,便已趋近禹国西北边地。
这天傍晚,穿过最后一座禹国小镇,终于望见,隐于朦朦胧胧的雾气中的磅礴山脉。
远离最后一座小镇数百里外,密林山岗上,陆行勒马观望,远处山脉虽连绵不绝,一望无边,但一想到此行目的地,便坐落于眼前的山中,他不由得大为畅快。
驻足片刻,长呼了一口气,他策马扬鞭,径往‘鱼藏山’而去。
地处禹国边境,官道已然断绝,及近山脉,道路更是崎岖行石径,荆棘草丛中。
青骢马虽劲,却无从施展,只得小心翼翼,趟路缓行,即便如此,兀自不时磕磕绊绊。
相伴数日,陆行心有不忍,未走多远,便翻身下马,手执缰绳,与其并行。
这一路,幸亏青骢马脚力劲持,若是他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徒步而来,少不得停下调息,恢复元气,只怕还要耽搁几日,才能到达。
此等山麓,依陆行修为,自是如履平地,若非返途时仍需青骢马,他早已将其留在了边地小镇中。
如此缓慢行走不过一刻,他站在一块巨石上四下观望,目之所及,尽是苍翠,一时间,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此地渺无人烟,便应将青骢马寄存小镇客栈中,山路坎坷难行,此时,它反倒成了累赘。
“嗷呜……!”
正自左右为难,忽闻山中传来一声虎啸,其音袅袅回荡,好不摄人心魄,青骢马顿时为之躁动。
普通猛兽陆行自不放在心上,当即眉头一皱,一边抚着马颈安抚,一边闻声索骥,四下寻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