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乡间小路。
行道树绿荫飘摇。
马车缓缓前行。
林枫尝试驾驭马车,旁侧,车夫悉心教导,也不怕技术被他人学了去。
马蹄声哒哒。
地面溅起滚滚土雾。
路遇的百姓近乎徒步前行,鲜有人乘坐车马赶路。
李家村映入眼帘。
老柳树日益枝繁叶盛。
村中妇女搭梯采摘嫩柳做菜吃。
嫩柳、桑叶、槐花……属于季节性的特殊美食。
一日两顿饭,餐餐吃不饱。
村子家家户户采摘嫩柳充饥。
村路口花开。
黄白蝴蝶飞舞。
孩童嘻嘻哈哈追逐。
“李爷爷。”林枫主动打招呼。
“小枫?”白发苍苍的老者诧异出声:“听闻你在城中定居,怎有空闲回来?老人可还好?”
“当然好。”姥爷拉开帷裳,瞅见发小,下车攀谈交流。
林枫跳下马车将购买的果脯瓜子分给孩童。
“枫哥!”
瓮声老远飘荡。
早早等待的李铁牛快步疾奔,他身着巡捕官服,制服黑色红边,胸口绣‘捕’字。
人靠衣装马靠鞍。
巡捕制服穿在身,面貌憨厚的李铁牛多了些英武之气。
林枫吩咐车夫把物品送到舅舅家,随后拎着礼物随李铁牛并行。
宴席摆在村子中心,此时,许多村民正在热心帮忙。前方平地搭建戏台,李铁牛父母请来戏班放肆庆祝。
这一番忙活,少说花销十多两白银。
“小枫,你终于来了。”
肤色黝黑的李父笑容满脸的主动打招呼。
李铁牛将任职巡捕的来龙去脉告知家人,故而,李父的语气满满感激。回想不久前,埋怨儿子过分赠送林枫打猎的新鲜野味,一时间,李父脸色羞赧惭愧。
林枫神情平淡。
自家人勉强果腹,辛苦进山打到的猎物不去卖钱补贴家用,反倒一股脑的赠送好友,绝大部分家人都会心生怨气。
李父虽埋怨,却未阻止过。
某种意义上间接欠他一个人情。
林枫一手抱小狐狸、一手递去礼物。
“小枫,太破费啦。”
李父连连推脱。
礼物包装的布料赫然便是软滑丝绸,价值必定昂贵,寻常家庭哪里见过这种礼物。
“爹,快收下。”
李铁牛憨厚闷声:“枫哥给的都可收下。”
李父把礼物收进堂屋,聊了会儿,笑哈哈的招呼其他亲戚朋友。
“先生!铁牛兄!”白衣李桃源迈着四方步拱手:“晚来否?”
“不晚不晚。”李铁牛挠挠头,他很不习惯文绉绉的聊天。
“喏。”李桃源递给李铁牛一把绣春刀。
林枫不懂刀刃工艺,仅看凌厉刀刃,绝对是一把凡间宝刀。
“大哥……”
怀抱小狐狸的林枫转身,面前站着一位约十二岁的青涩少年。
名曰:李文生。
按照辈分是他的亲老表。
“最近读书如何?”林枫对其十分关怀,读书花销皆由自己全部报销。
“极好。”李文生回答:“夫子已经私下教我如何通过县试。”
县试?
读书人考过童生方有可能参加县试。
夫子私下教导县试知识,说明李文生考过童生十拿九稳。
醉酒真人卜卦李文生日后高中秀才、当县令。
此刻回看,卜卦颇准。
“哈哈哈……”
爽朗沧浊笑声飘响:“林孝子可是在想贫道?”
村庄小道,一老一少。
“道长。”林枫主动拱手。
腰间佩戴酒葫芦的张高回道家礼,随后来回打量李文生:“好苗子!真是一个好苗子!太安县比他好的读书人屈指可数……不过,须知庙堂水深,切勿盲目追求。”
“贫道不懂官场,今日有缘,送你四字:适可而止。”
林枫大哥与他交流礼貌有加。
李文生连忙施礼:“小子受教了。”
张高捋捋胡须:“今日赶路许久,定要好好喝上一杯。”
采蓝扯扯师父的衣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邋遢十足的醉酒真人自顾自寻个空位坐下,采蓝赶紧追去,不忘祝福李铁牛一番,眼眸倒多看几眼纯白如雪的小狐狸。
李铁牛光耀门楣。
其他村子的亲朋好友大力捧场,陆陆续续到达百余人。
豪绅有豪绅的势力。
百姓有百姓的亲戚。
彼此间看似无往来,若遇到事情,大概率联合相助,否则等待他们是无穷尽的欺辱。
主角李铁牛招呼客人。
倏而。
村里孩童一边跑一边高呼:“城西李掌柜来啦。”
李父李母怔住:李掌柜各个村庄的居民略有耳闻,家财颇丰,产业遍布好几个县城,却和自家八竿子打不着哇。
迎向父母询问目光的李铁牛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李掌柜为何前来。
“枫哥?”
“雨我无瓜。”
“……”
“赵掌柜来啦!!”
“丁船主来啦!!”
“主簿大人来啦!!”
“巡检大人来啦!!”
“……”
李家村的孩童稚嫩高呼。
落座的亲朋好友表情惊讶、震撼、惊恐。
姜国商贩非贱。
某某掌柜在平民眼中已是大人物。
何况主簿、巡检这些官府核心。
摆宴席迎来如此多的大人物……李铁牛果真飞黄腾达。
李父不明所以。
面部表情惶恐中掺杂骄傲。
然而宴会氛围变了。
寻常百姓不自觉紧张的坐立不安。
李铁牛盯看林枫:突兀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必定与枫哥有关系。
“呵呵呵……”
为首的陈武拱手爽笑:“诸位,今日吾非巡检,乃铁牛老弟好友,请勿多礼。”
“大家坐。”
“大家请坐。”
宴席宾客发现巡检、主簿皆未穿得官服。
然而紧张情绪并未得到多少缓解。
“铁牛兄弟,我等不请自来,切勿多怪。”
行商掌柜一边笑语一边招手。
仆人纷纷搬上美酒、糕点。
“俺……俺……”
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的李铁牛支支吾吾吐不出完整的话来。
“请。”
抱着小狐狸的淡笑伸手。
“前辈请。”
陈武下意识道。
主簿、行商掌柜面面相觑,看向林枫的目光好奇且敬重。
今日前来祝贺,正因听了陈武之话,面前少年郎着实让他们好奇的紧呐。
“……陈巡检喊我先生便可。”
林枫停顿片刻出声。
“明白。”
陈武点头回答。
不知情者定以为林枫是他的上司。
“哦,对了。”
同行的陈武拍拍额头:“数日前,李铁牛随本巡检擒拿盗贼有功,县令大人将他升至巡捕队长。”
声音不算很大,满座宾客听得清清楚楚。
李父李母原地呆滞。
自家儿子当巡捕便招摇摆宴,谁料,短短几天升迁巡捕队长。
天大的幸福使得二人脑浆晕乎。
宾朋好友脸上满是羡慕。
稍远的角落。
“嘿嘿……”
腰部悬挂酒葫芦的张高嘴角止不住咧开:“好徒儿,美酒这不就来了嘛。”
“师父,你早知道那些人会来参加宴席?”采蓝讷讷低语,怪不得,怪不得城中卜卦的师父火急火燎的赶到李家村。
张高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