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年的他
周日放假,林淮决定去南城的古董店把手里的那块汉白玉卖出去。
根据上一世的经验,他选择了一家曾经合作多次,比较靠谱的店,名叫《烂柯记》。
据说老板把店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祖先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烂柯记的老板姓齐,名叫大发,四十多岁年纪,长得白白胖胖的,得有两百多斤,一张脸圆咕隆咚,极为富态。
根据齐大发的说法,齐大发的先祖原本是附近山上的一个樵夫,有一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掉进了一处古墓里。
奇怪的是,这座古墓里竟然有活人,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下棋。
于是樵夫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两个老人下完棋,看见他站在一边,问他怎么进来的,来了多久了。
他据实回答,并说自己已经看完了一局棋。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便摇头叹息。
这时,其中一个老人说:“你也是可怜,既然你跟我们有一面之缘,就送你一双明目吧。”
老人说完,把茶盏里的茶水泼了些在他眼睛上,就将他推出了古墓。
樵夫还在奇怪,自己明明眼睛好好的,怎么老人还要送他眼睛,怎么还拿茶水泼他的眼睛,幸亏茶水不烫,他的眼睛才没有被伤到。
没想到,此时古墓外面的景色大变,跟他来时完全不同,手中的斧头锈迹斑斑,木柄也都朽烂了,根本没办法握住,他只得把斧头扔了。
等他好不容易出了山,才发现天地早已变样,世上已过去了千年,他的亲人早就逝去。
但从那之后,樵夫发现,自己的双眼确实更加明亮,特别是能看到宝物发出的光芒,很多平凡不起眼的小物件,竟然闪烁着宝光,
他拿着这些小东西去古董店里售卖,得了不少银钱。
樵夫发了财,靠着自己的双眼,也开了一爿古董店,从此世代做古董生意,一直延续到现代。
林淮知道,每个古董店老板的真实身份都是小说家,为了能将自己的货物多卖钱,什么样的故事都能编得出来,齐大发的故事难辨真假,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只要齐大发识货,并且给的价钱公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找到了烂柯记,林淮在店里看了看,还是当年模样。
这家店很大,前厅放置着红木长椅和茶几,还立着几个博古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仿古的物件,不是真品,只是做个样子。
中厅才是真正的商品展示和查验的地方,而后厅则是老板的生活区和仓库。
齐大发称自家店是百年老店,倒是确实跟前一世相比没啥变化。
林淮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坐在红木长椅上叫着老板的绰号:“发哥,快出来,有好货。”
发哥是齐大发的绰号,前世两人经常交易,特别熟悉,林淮觉得很是亲切,很自然地叫了他的绰号。齐大发听见有人叫他的绰号,以为是哪位熟悉的老友来找他,赶紧走进前厅。
可只有个陌生的少年坐在红木长椅上,面相稚嫩,齐大发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
“发哥,我来了,你怎么不高兴,每次我来都给你带好东西呢。”
齐大发以为是个小年轻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禁拉下了脸:“发哥是你叫的吗?你得叫我叔!我这里是古董店,你碰坏了东西可赔不起,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嘿,看来我这个好宝贝你是不想要了,行,我走。”
林淮摊开右手,故意把在鬼市捡漏捡来的汉白玉在齐大发眼前晃了一晃,然后装进口袋,慢悠悠向外走。
齐大发是个识货的,一眼看出那是块绝好的汉白玉,立刻就变了脸色:“诶诶诶!别走啊小兄弟,来都来了,让我看看货再走呗。”
“你不是让我赶紧出去,再说你这屋里一屋子宝贝,我要是弄坏了可赔不起。”
“不是,这屋里的东西不值钱,没事儿。再说,我刚刚那是没想到小兄弟你这么有才有貌,你站起来这么一走动,我才看出小兄弟你气宇轩昂,人中龙凤之姿。”
商人逐利,为了这块真正的汉白玉,话说得比唱得都动听。
林淮也不戳穿他,伸手把玉递给他:“那就劳烦发哥帮我看看这块玉值几个钱。”
齐大发拿放大镜看了好一阵子,才满意地放下玉,点点头:“嗯,是块好玉。”
林淮:“那可不,我手里都是好货,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诶?听到这句话,齐大发想,做古董生意的哪个没骗过人,遇到行家的时候才不敢骗,中国人不骗死中国人才怪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极为和善,轻声问道:“小兄弟,你这块玉准备卖多少钱?”
林淮升出两个手指:“一口价,两万。”
“你可真敢要啊,你这玉撑死这个价!”齐大发伸出食指,斜眼瞅着林淮像没看见的一样,还伸着两只手指。
齐大发便又咬咬牙,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和右手的一根,在林淮面前晃着:“一万五,最多了,别人家不会出这个数,主要是我想教你这个朋友。”
“成交!”
“小兄弟,爽快!下次有好东西还来找我啊。”
把钱装进包里,林淮对齐大发挥挥手,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二十块买来的宝贝换来了一万五千块,这回他的启动资金足够他买些真正有价值的好物件了。
当天晚上,林淮就揣着一万五千多的现金,再次来到南城鬼市。
钱是人的胆,今晚林淮才敢去看那些一看就很贵重的物件。
青花瓷的花瓶,唐三彩的人俑,做工精细的金器,玉镯,水晶,玛瑙,全都拿来细细看一番。
突然,林淮的眼光被一个人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的心狂跳不止,真的会是那个人吗?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恍若隔世。
可不就是隔世了吗?
顾不上眼前的这些古董,林淮匆匆追着那个背影而去。
摊主很生气:“这人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吗?让我把东西都拿出来,自己却跑了。”
林淮见那个身影越走越快,已经走出了鬼市,就放声喊起来:“师父,师父,别走,等等我!”
他看到了当年落魄时,废品收购站的那个隐世高人,当年要不是高人收了他为徒,也许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
上一世,师父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很想很想师父,如果没有师父,他的人生不堪设想。
其实林淮早已去废品收购站找过师父,但现在收购站的主人并不是师父,上一世他是在出狱之后才遇到师父的。
师父是对古董了如指掌,是真正的隐世大师,他会出现在这条街上很正常。
所以只要经常在这里蹲守,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会吗?
那个酷似师父的身影消失了,林淮茫然四顾,心中堆积的情绪沉沉压在心上。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捡漏了。
算了,回家吧。
林淮低着头,步履沉沉地往家走。
此时突然有个人撞了上来,把他撞了个趔趄。
他猛然抬头,一把抓住那个人的胳膊,心中想着难道是师父?
那个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林淮仔细看了那人的脸,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绝不是师父。
他也只好松开手:“没事,你走吧。”
第二天早上,林淮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好心情。
特别是在电梯里又遇到钟书妍。
她身上总是带一点点香,牛奶和梅花结合的香气,淡雅,脱俗,百闻不厌。
令他陶醉。
现在林淮才懂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含义。
头晕晕的,却不难受,比酒醉畅快得多。
小姑娘白皙清透的脸,黑而亮的大眼睛,嘴角边那一点点梨涡,都令他转不开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淮和钟书妍又在学校门口遇到了柳音熙。
柳音熙看到他和钟书妍一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但仍旧努力维持这笑容。
“林淮,这个周末老师让我去看航模比赛,我记得你很喜欢航模,你去吗?”
“没时间,周末我还要去旅馆帮我爸我妈干活。”
柳音熙还想再问,林淮早就走远了。她呆呆站在那里,像一只轻薄的玉色瓷器,分分钟都会碎成一块一块的感觉。
一直到快上课,她才回自己的教室。
林淮撒了谎,周末爸妈才不要他帮忙,他们早就说了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不能分心,别说去民宿里干活,就是在家里他现在也是啥也不干。
其实他想去找师父,想把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告诉师父,想得到一个答案。
师父是高人,一定明白他重生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他思来想去,为什么他会重生,可能跟他那天晚上处理的古董有关。
林淮想知道,是不是那批古董里面有什么让时间倒流的神秘能力。
第二天林淮上课的时候一直在分神,钟书妍看出了他的心事。
“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淮摇头:“没有没有,我是间歇性摆烂,你别担心。”
钟书妍有些疑惑:“摆烂?”
“呃,”他怎么忘了此时此刻还没有摆烂这个词。
“就是,就是,突然犯懒,就想啥也不干,发呆发愣,脑子里空空如也,这种感觉特别好。“
钟书妍盯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他的表情平静,似乎没撒谎。
她理解地点点头:“那你,摆烂一会儿吧,可能是这段时间你学习很努力,有些累着了。”
这一瞬间林淮很想笑,这个小女孩真真可爱,说什么她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