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匕首破空而出,同样漆黑的锁链,被秦十七一用力抓在手里。
匕首所指,正对秦十七后心。
秦十七已经听到破空声,要回转身形已是来不及,鼓足全身气力,纵身向前,仍是被匕首一击命中,利刃小半直插入肉,连带秦十七一的古武气息一并窜入秦十七体内。
秦十七闷哼一声,仍是不回头,再次向前。
锁链已被拉直,一端在秦十七一手中,一端在匕首末端。
秦十七脚下踉跄,要再行上前已是无力可为,这才艰难转身,满脸难以置信的望着秦十七一,他的好徒弟。
秦十七一的双眼对上秦十七的视线,嘴角狞笑,就要收回匕首。
掷匕术后,收匕驭息,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秦十七一知道这一点,秦十七更知道。
所以秦十七转身后,第一时间鼓起全身所有的力气,紧紧抓住了锁链。
秦十七一同样抓紧锁链,古武气息源源不断输入其中。
匕首在秦十七体内,封住了秦十七心脉,秦十七无处可使古武气息,只能以锤炼数十年的体魄,苦苦支撑。
有气息对无气息,纵然秦十七一身体魄锤炼早已登峰造极,在秦十七一古武气息的不断摧残下,仍是很快溃败。
那黑色匕首,正在一点一点被拉出秦十七的身体,秦十七气息被封的同时,体魄力量更在快速流失者。
秦十七卯足力气,嘶吼出声,他已无力在与秦十七一抗争,只能希望有这时下山的秦岭门徒,听到他的嘶吼,能上前帮他拦下秦十七一。
秦十七眼中的光,在慢慢退去,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消散。
死亡竟然离他如此之近,那近在咫尺的掌门之位,就要离他而去了,那他苦心经营的炼器一脉,就要拱手送人了。
他这一生,浸淫古武之道,为之一生,不曾娶妻,不曾生子,不曾做过除此之外的任何事。
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已到生命尽头的秦十七,满心不甘。
就在这时,又有破空声响起。
那声响来的急促,速度更快,竟是一截树枝,就这样径直撞到锁链上。分明只是一截树枝,却势大力沉,直直撞的锁链偏离了原有方向不止,更是崩到一侧,与黑色匕首分了家。
秦十七一瞪大双眼望着手中已经失力垂落下来的锁链。
秦十七脸上露出喜色,连连撤步与秦十七一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伴随那一截树枝掉落在地,咯吱咯吱的声响传入师徒二人耳中。
木质轮椅在崎岖的地面上攀爬,黝黑的头发和发白的麻布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秦十七挤出力气侧身看向离开了小木屋的赵十五三。
“赵……守门护法,多谢救命之恩。”
赵十五三抬头,扭曲的脸对着秦十七,刺耳的笑声中说道:“救民之恩,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秦十七语噎,看向赵十五三那张无法辨认的脸,脑海中那曾经俊逸无二的脸庞跳将出来。曾几何时,那张俊逸脸庞,传他们功法于启蒙之时,救他们一众同门师兄弟于危难之际。
秦十七闭口不言,秦十七一站在远处,收了锁链,向着赵十五三拱手致礼:“弟子见过护法大人。”
轮椅上的赵十五三,抬头“看”向秦十七一:“说说,为什么要做这欺师灭祖的事。”
秦十七一扫了秦十七一眼,冷声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桀桀。”赵十五三笑了起来:“没想到炼器一脉还有你这般性情中人。”
一旁秦十七听到赵十五三的话,眉头皱起。
下一瞬,木质轮椅已经自顾自调转方向,乱糟糟的黑发对着秦十七,赵十五三开口说出了一句话,却是对着秦十七,对秦十七一说的。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还在等什么。”
秦十七一阵错愕,秦十七一却已抬步上前,手中锁链拖拽在地,刺耳的声响,直击秦十七耳膜。
秦十七一从赵十五三的轮椅旁走过,锁链开始挥舞。后背仍旧插着黑色匕首的秦十七,双脚错开,没有转身而走,而是主动向着他的首徒弟子冲了过去。
小木屋中,木质轮椅再次停在了中央位置,赵十五三整个身子蜷缩在轮椅上,侧头看着面前趺坐在地的秦十七一。
“擦擦身上的血,回山门去吧,告诉三位长老,秦十七被外贼所杀,那外贼是一少年,来自江都,当下就在西都。”
秦十七一点头起身,置于身上的血迹,他并没有听从赵十五三的就此抹去。
秦十七一走出小木屋,身后传来赵十五三的声音:“记得,午夜时分,带那丁家的女孩,来我这里。”
秦十七一没有回应,快步而走。
小木屋里,赵十五三坐在轮椅上,仰起头来,透过小木屋仅有的窗口,看向无尽星空。
西都城里,李彧与姑姑李媛,又是一天午会加晚宴,不停歇的兜兜转转吃吃喝喝。
夜幕降临,这次李彧倒没有瞒着李媛了,告知李媛他要再上将军山后,便离了西力大酒店,独自一人,踩着月光直奔将军山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山腰处。
牌坊下,星夜满目,风色宜人。
只是这风色之中,又埋了多少血肉白骨。
李彧到了小木屋前,木屋门户大开,赵十五三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李彧。
“你来早了。”
李彧闻声一笑:“多谢前辈。”
“为何谢我?”
“我今日不曾等到秦十七,想来唯有一个可能,便是前辈拦下了他。那么,我的朋友,今晚,该当见到了。”
赵十五三一时没有开口接话,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小子,你多大了?”
“还有三个月,成年。”
赵十五三那隐在褶皱脸皮中的双眼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十八年?”
李彧正色回道:“看来前辈记性尚佳,十九年前,前辈被削足断臂,罚做守门人,当年得前辈护持的门外女子,这才换来一线生机,带着腹中胎儿,逃出了这秦岭门下。”
听着李彧的叙说,赵十五三已经没多少皮肉的双唇止不住的抖动着。
下一刻,李彧跪了下来,向着赵十五三恭恭敬敬磕起头来。
“家母为前辈供奉长生牌位,直至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