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赶到山下时,不见了高慧云母女所在的那辆汽车。
高慧云母女既已离开,李彧也就没在山下继续找寻,回了山上,走入王家祠堂。
祠堂里,老族长依旧在躺椅上,死了一般躺着一动不动。
只是李彧才抬步上前,老族长便睁开了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彧不发一言,只是站在老族长身旁。
他和老族长在此番之前,没有过丝毫接触。后来老族长到了江都那处两居室里,李彧虽然没了人形,但意识犹在,知道老族长对自己做过什么,但仍旧不可能有任何交流。
之后,老族长再没去过江都。
更多的讯息,是李彧从场合攥着嘴里听来的。
老族长一脉,或者说王家山子,其先祖,本为古国九越山故人。
九越山乃古国五岳之一,虽不似东岳太山那般位置尊崇无可比拟,但万山之祖的所在,仍是叫九越山实际上比起东岳太山更为世人所看重。
太山之独尊天下,来自古国皇庭百代不休的接连封禅,实是人力所成。九越山的独高一等,却是由古国武道的梯次登高一并而来。
万山之祖,也是大道之祖,更是武道之祖。
古国有五岳,自然有那五岳山君,历年历代,都有代食山君俸禄者,代以五岳山君之名。
五岳山君,自是武道中人,且本代五岳山君,绝对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武道修为。
实际上,自立山君之位,五岳山君便是这世间最小那一撮的巅峰强者。
古国最末期之五岳山君,无一例外,都是巅峰境。且远在一般巅峰境之上,甚至可以认作是至强的那一批次。
而九越山这尊万山之祖,其山君,更是数代以来,便是世间武道最高峰。
巅峰乱战之后,正是九越山君聚拢天地间最后的大半巅峰境,开启九转聚灵阵,在九越山崩塌之前,留下了这处法阵。
古国虽已覆灭,但古武之道尚能从古国武道中衍生而出,更不用说本就是天地至强存在的五岳山君了。
九越山君,一手谋划了巅峰乱战后的最后强者聚集,更是以破天难有之能,将传承延续了下来。
说九越山君有那破天之能,正是老族长的存在。
王家山子的先祖,正是那位最后一代九越山君,而九越山君的传承,也正是在这王家山子村中。
历代族长,便是九越山君。只是九越山已经不复存在,山君之位也就成了一句空谈。
九越山君的传承,虽是密辛,但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九越山的存在,是古国那本便看都是老黄历的书本中,极为浓墨重彩的存在,后人自有得知。其大能者,一旦有心探究,自会知晓山君传承所在。
如此,九越山君的传承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号。
守墓人。
守护者古国最后巅峰荣光的行将就木者。
所谓行将就木,自然不是说后世王家山子村里的族长们,每位都是离死不远的老人,这说的,乃是这一位位族长的修行。
以末代九越山君之破天大能,使得后世族长,一旦继任族长之位,也便担任了新一代的守墓人,便会得到巅峰境的修为,只是这修为却空有其表。
巅峰境之能,当代早已无人可知。
便是向前看去,即便是以大能力大智慧,在古国覆灭后演化了古武之道的大能者,也没人能踏足巅峰境。
所以这巅峰境的存在,究竟如何,根本无从得知。
但,只要能翻到九越山这也老黄历的,不难知晓,九越山遗址之上,这座小山里,藏着一位巅峰境。
九越山的传承,没人不眼热。
数百年来,更是不乏强者来到山上,试图夺得九越山的传承。
那些强者,虽然没人成功,但也没人为此付出如何大的代价,最起码,不曾听说有谁闯入这座山上便身死道消的。
如此,时日一长,自然没人再把九越山遗址上的巅峰境当回事。
而且,王家山子的族长,每代都有。这也就是说每一代族长,都是寿终正寝。
这个词,在世俗之中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好话,但是于古武之道而言,多的不说,就说那位长河尊者,其年岁,怕是早已过了两个甲子之数。
这还只是一位尊者,况且长河尊者虽却已年长,但离着天人五衰还远得很呢。
一位尊者境,究竟能在这世间存活多久,同样是不为人知的事,但两个甲子是最起码的数目了。
两相对比,一位巅峰境竟然还不如尊者境活的长久,又没有可以传诵出去的超凡战力。
这般而言,王家山子的族长,这些巅峰境守墓人,可不就是行将就木的花架子。
至于事实又是如何,在这纷乱的世俗同样对古武之道影响颇深的当下,又有几人去深挖到底。
即便长河尊者,已经算是对九越山君知晓较多的了,依旧不知其实。
真相便是,王家山子的族长,历代皆有,但数百年来,实际上只是一人。
这人,便是那位真正的末代九越山君。
只是,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当然这与李彧那非人又是大大不同。
现在的老族长是王凤华爷爷的亲弟弟,是王凤华从小就认识的,王凤华自然见过了老族长壮年和当下的老年,又如何能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所谓的同一位末代山君,实际上,是另外一种存在形式。
如此,那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巅峰境,自然也是真的巅峰境了。
数百年来,无人知道这真相。
唯有李彧,再又一次走到老族长身前,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口中诵起繁杂的晦涩语调,最后字正腔圆说了一句。
“感谢山君大恩。”
老族长依旧躺在椅子上,那双刚刚睁开的眼,又闭上了。但,一股气息,从老族长身下那把躺椅上,突然出现。
有人形,跃起,悬浮空中。
大日当空,无法射穿那道浮影。
九越山末代山君最后的力量,化作这道浮影,俯视着李彧。
“神道之上,究竟风景如何,真是令人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