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凝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但却是一闪即杳:“我给自己留了什么后路?”
欧亦然道:“你一直没有要孩子,是因为除了没有自己的住房之外,根本的一点还在于你的内心里,自始至终也未曾看好过你们的婚姻。”
“可笑,我怎么不看好我的婚姻了,不看好我怎么会嫁给他。”
“那是你曾经抱有幻想,加上你母亲失败的婚姻带给你的心里阴影,还有你继父巧舌如簧的助推。”
“胡扯…”夏紫凝呼吸急促,胸部起伏加剧。
欧亦然笑道:“既然是胡扯,你又干嘛生气呢?”
夏紫凝杏眼圆睁:“我生气了吗?”
欧亦然肩膀一耸,摊开双手一笑:“要是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吧?”
夏紫凝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赔个不是:“对不起。”
欧亦然继续道:“没有自己的住房,如同一对没有窝的兔子,时刻处于风雨侵袭之下。曾经的你对秦伟存有幻想,对大城市心生向往,但恰恰就是这么一点点虚荣心,让你轻许了终身。”
夏紫凝气息不匀,脸色变幻不定,但她深吸了几口气,隐忍未发。
欧亦然像个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那样,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仔细剖析:
“后来,严酷的现实使你发现你的想法过于天真,可是木已成舟,后悔已晚。而你,只能哀叹命运的不公,却又无力挣扎。在万般无奈中,才维持到了现在。”
羞愤交加的夏紫凝,不得不佩服欧亦然洞若观火的能力。短短数语,就把自己几年来的所思所想剖析的清清楚楚。
他像是一面澄澈的镜子,而自己如同一具没有衣着的裸体,浑身的毛细孔纤毫毕现。
想到这里,她忽的颤栗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抱在了胸前,无助的望着他。
欧亦然见她那样,试图缓解她的异样情绪,打趣道:“不用那么紧张嘛,光天化日之下,馆里这么多人,我能吃了你不成?”
夏紫凝四下看看,自己也觉不好意思,于是勉强一笑:“看不出你这人的凶狠,眼神也忒毒了些。”
这等于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欧亦然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赫然明白了,夏紫凝绝不是做作。她的确有着听之任之随遇而安的一面,倘若知道怎么办,依当今现实女性之所为,早就和秦伟分手了,又如何能够维持到了今天?
欧亦然想起夏紫凝曾经说过她母亲的状况,明白她面临的难处,继续玩笑:
“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原来你的内心和你的外貌一样柔弱,可我有时间看到了你的内心,也有着强大和坚韧的一面呢!”
夏紫凝苦涩的一笑,感叹:“我是个信命的人,命运既然安排走了这一步,就只能服从,强求是得不来的。我的随遇而安,和有时候表现出的坚强,恰恰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欧亦然点头,说道:“可是实际情况却是,如今命运再次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遇到这种事,想躲也躲不过去,你只能奋起抗争。”
夏紫凝惆怅不已感叹道:“人说路有千万条,但是在我的脚下,为什么只有这一条崎岖的山路啊!”
欧亦然开解她:“所谓苦尽甘来,或许度过了这次黑暗的劫难,你的前方,就将是一片灿烂的阳光花园呢!”
夏紫凝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愿如此。”
……
就在欧亦然准备启程前往半岛的前两天,夏紫凝遇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二大危机。
她的好姐妹刘雨桐不知如何惹恼了公司老总,忽然间被炒了鱿鱼。
这且不算,那位老总怒气不减,更是迁怒于一直请假在家的夏紫凝,连她也一并炒了。
夏紫凝的心情刹那间降到了冰点。
她的母亲见女儿迭遭打击,不忍心看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便和夏紫凝的外公商量带着她回趟老家散散心。
夏紫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欧亦然的时候,后者想到了一个问题,说不排除你的母亲,想让你在老家重新组合一个家庭的可能。
夏紫凝说那个可能性太小了。
欧亦然问为什么那样说,夏紫凝坦言老家别看是南方农村,却是非常的守旧,像她这种离过婚的女人,没有男人感兴趣的。
欧亦然问要去多长时间,夏紫凝说要等吃过桂花糕后才回来,大约要半年的时间。
欧亦然难免唏嘘一番,赶在夏紫凝临走的前一晚,和刘雨桐设宴为她饯了行,并送上衷心祝福。
翌晨,夏紫凝便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那天的天气忒怪,先是降雨,不久凝结成雪花,沸沸扬扬飘飘洒洒,与争艳的桃李相映成趣。
雪花纷飞的站台上,一席紫色风衣的夏紫凝格外醒目,与刘雨桐拥抱后,夏紫凝与欧亦然握手道别,四目相顾,无言的祝福尽在一握之中。
夏紫凝转身走了两步,骤然回身,与欧亦然来了个极速拥抱,如兰似麝般在他的耳旁说道:“此一别远隔千里,还有见面的可能吗?”
欧亦然回抱了她,轻声说道:“千里虽远,友情不减,苍天开眼,祝你如愿。”
有道是:凄雨冷雪花飘零,落樱缤纷别离情。
隔了一天,就在欧亦然携云蕾乘坐前往半岛的客机腾空而起不久,柯菲儿乘坐的航班,也落在了滨河国际机场上。
她在网上预定了酒店,出了候机楼,就上了酒店的专车。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戴着墨镜的神秘男子也上了出租车。
五十分钟后,柯菲儿住进了凤城凯宾斯基大酒店。
而那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住在了柯菲儿的对门。
此处离欧亦然的家不超过两千米。
做为一名见不得阳光的职业经理人,柯菲儿可谓是驾轻就熟,她通过欧亦然的手机号码,轻而易举地搞到了他的详细住址,之所以没有先行联系,是自有她的逻辑。
她不打无准备之仗,她是想等系统的掌握了欧亦然的喜好、兴趣和家庭成员的详细情况后,再和欧亦然接洽。
但她却忽视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没有想到欧亦然行动迅速,居然与她在机场擦肩而过,致使她的完美计划流了产。
至于钱坤,为了得到那张错币,他为欧亦然制定了软硬兼施两套策略。
为此他已经找好了两个心狠手辣的随从,不过他是在欧亦然到达半岛并且已经签好了委托合同的那天下午,才通过雅量联系到了欧亦然。
当钱坤得知那个消息后,后悔的在心里直骂娘,险些把吸了一半的雪茄,砸到了那张费尽心机淘换来的白石老人的虾戏图上。
原本,他是想早一点去凤城和欧亦然见面的,不成想就在三天前,一名地方要员约他给自己的藏品掌掌眼,结果就耽搁了。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芸芸众生的心机再怎么深沉、如何能能算计,也躲不过一个缘字。
欧亦然乘坐的航班因为天气因素,在中原机场经停过久,降落到流云机场上时,已经是晚间七点过了。
这比预定的十八点三十五分,晚到了半个小时,此刻的滨海城市已是暮色四合、灯火通明。
当欧亦然和云蕾住进在海景酒店,欣赏夜景之际。
凤城的家门口,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就是扮作快递员的柯菲儿,为了掩盖她那头金发碧眼,她戴上了黑色的假发,贴上了黑色的眼瞳。
当她拎着一个包裹摁响了门铃时,独自在家的欧舟,从猫眼里看见是快递员打扮,没有多想,就打开了屋门。
“请问这是张泉的家吗?”柯菲儿操着一口标准的汉语问。
欧舟见是一个漂亮的女快递员,心里就是一愣,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送包裹的,并且还是个漂亮姐姐。思想仅是顷刻间,忙忙的回答道:“你走错了,我们家姓欧。”
“哦,对不起,打扰了。”柯菲儿一边道着歉,一边通过藏在领口的针孔摄像头拍下了欧舟的面容。
她下楼后既脱下了那身工作服,出了小区门,也并未像正规的快递员那样跨上三轮摩的,而是径直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凯宾斯基酒店。
柯菲儿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她的一切举动,都落在了那个戴墨镜的神秘男子眼中。
海景酒店里,欧亦然看了会电视,去洗手间刷了个牙,换了睡衣,吃了几片感冒药,就躺倒了床上。
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睡前饮水多了的缘故吧,夜半时分,他起来上卫生间解了个手,再躺下时,就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窗外呜呜的刮着风,海面上不时有轮船的汽笛声传了进来。
他起来拉开了窗帘,码头上的灯光使得屋里亮堂了许多。
就见海面上一艘灯火辉煌的客轮正在劈波斩浪航行,他转身取出带来的望远镜细细观望。
此刻海面上起了雾,望远镜下已经看不到远处那架跨海大桥了。
云蕾不知做了个什么喜气的梦,咯咯咯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嚷的。等欧亦然想用手机给她录下来的时候,她却翻了个身,又不说了。
欧亦然回到床上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次迷糊了过去。
东部天际亮的早,按照平时习惯起床的云蕾开机看时,发现已经快八点了,就叫醒了欧亦然。
洗漱过后,云蕾通过手机查询,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当地名小吃,于是欢天喜地的和欧亦然出去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