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拜见皇上,太子,五殿下,七殿下。”琉璃低着头,衣衫褴褛。
七殿下睥睨了她一眼,想起那日差一点她就爬上他的床,以谋逆罪论处的他。
尽管他平时将他自己的情绪掩饰的非常好,此时也只能竭力才能掩饰好自己眼中的恶寒。
白承泽面上挂着笑意,眼睛眯了眯远处这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心里想着些谋算。
这个女人,一心爱慕七弟,此番前来怕是对他多有不利。
白槎坐在高位上,眸色不定。而在座的人的心思,无不是各怀鬼胎。
“你来,到底所谓何事?”白槎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贱奴自知无颜面对陛下,但污蔑七殿下之事,心头难安,久久不能释怀,故特来向皇上请命。”
白槎眯了眯眼睛,反问道:“妤妃说你与云贵妃娘娘上有勾结,此时你还来为七殿下请命?”
琉璃猛然间抬起她那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每一瞬没一瞬的眨着,里面盈满了泪水,脸色煞白,似是有些没想到。
她忙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头发掩盖了她的半边脸颊道:“是,奴婢都认下。”她言语中带着些许哭泣,大多数都是哭诉悔不当初的,白槎脸色越来越不好。
妤妃冷喝一声道:“贱人,众位的时间,可是你担待的起的,还不速速招来。”妤妃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不耐烦地打断。
“这事儿还得从一年前说起。”琉璃忙哭,“当初并非是我鬼迷了心窍,爱慕于七殿下,是云贵妃娘娘威胁于我而不得已啊,陛下!”说到后面,愈发溃不成声。
白槎皱眉,问道:“她因何事威胁于你?”
琉璃哭着回声道:“贱女出身江南。”
说到这儿,白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南,可是纪王的地盘,可纪王那个死脑筋又怎么会往宫里塞人?
白槎对于琉璃是江南出身并不意外,因为当年出现了那一事,他还特意派人查了她的身份的。
那个时候,江南还算安定,又是江南那边送来的人。几番权力的较量,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遗弃在了什邡市。
白槎试探性问了一声:“纪王的人?”
见琉璃摇头,白槎眉头皱的更紧了。
“贱奴是兴王的人。”琉璃闷声回他。
兴王,纪王的胞弟,也是这次谋反的人之列。
白槎抿唇,久久没有发言。
白承洲的眸光带了几分探究盯着地上的她,她蜷缩着身子,白承洲低着的头让他看不清他的眸色,但她明白,那种眼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冰冷,酷寒的眸光。
“一派胡言。”云梦一甩衣袖,冷冷看了一眼琉璃,跪下向白槎道:“臣妾并未去过什邡市,臣妾好端端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娘娘想要……杀人灭口。”琉璃泣不成声的哭诉道,随即不停给白槎磕头道:“求陛下救我,求陛下救我……”
白槎皱了皱眉,对一个贱奴的性命,没有什么值得他考虑的,他把目光投向白承洲道:“老七,你怎么看?”
白承洲冷静,缓缓开口道:“儿臣亦不小心娘娘是那样的人,儿臣只相信证据。”
是非曲直,自有定断,白承泽倒台了,那么最大的受益者将会是他,他知道,这番话,白槎是有些不相信他们了。
云梦也算是聪明人,一向冷静自制,在白承泽的稍稍暗示下,马上换了副笑容道:“杀人灭口?陛下可觉得这理由过于牵强?时隔这么多日,臣妾为何要选择此刻动手?”
妤妃不满的哼哼,谁不知道现在陛下有废黜之心?此刻为各自儿子做打算又有什么心思,谁说的准呢?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转口道:“陛下,不妨再听听这贱奴怎么说吧?”
琉璃此刻有些凄惨的冷笑一声,深深看了眼妤妃,妤妃被她看的有些发麻,别开了眼睛。
沈琉璃一口咸腥压下肚道:“贱奴于云贵妃娘娘勾结,第一次,娘娘答应我做于七殿下的妾室,奴婢倾心于七殿下自然是答应。第二次,商议纪王谋反一案,奴婢倾心于七殿下,自然不会替她谋事,但娘娘用家人威胁于我,奴婢不忍,告知她纪王背后的秘密,娘娘听完却想要杀人灭口。”
琉璃嘴角已经裂开,噬心之苦在心尖蔓延。
但她没有侧头,白槎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他沉声道:“小虎子,将琉璃关进大理寺,听候审问。”
琉璃被架着拖出御书房,她满身血痕,看着触目惊心,晃了白承洲的眼睛,白承洲只是皱眉。
他皱眉亦是好看极了,清冷而显得衿贵,冷冷淡淡的,却又酝酿出几分贵气。
琉璃经过他身边时,还极力露出一个微笑,即使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听力极好,隐约听见她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青山未老,保重。”
他有些诧异,微微斜了一下眸光,妤妃却怨怼般瞪了眼琉璃,这该死的女人,临死之前还要勾引一下他的儿子!
白槎皱了皱眉道:“白承泽!”
“儿臣在。”白承泽向白槎跪下了。
“今论你有功,你母妃之事,尚且不论,你就先回府经闭吧。”白槎一摆手道。
白承泽低了头,递了个眼神给云梦道:“那母妃……”
白槎强压下的火,又窜上来道:“你母妃之事,不用你管!你给朕滚回你的王府去!剩下的人,都散了吧!”
他的眸光在白承泽身上又停顿了半晌,见白承泽仍然不起身,反向他磕了几个头。
白槎一挥手道:“下去吧。”
白承泽等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两队人马各自停顿了一下,望着房檐下的雨,便有公公们撑伞而来,双方皆背道而驰。
白承洲独自撑了伞,冷冷淡淡对身边的人说:“都下去吧,我陪母妃就行。”
待人走远,妤妃才压低声音问道:“洲儿,你觉得今天的事,你父皇会信吗?”
白承洲冷淡回答道:“信,也不全信。”白承洲看了看前方漫漫的雨水,落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深深回响。
妤妃叹了口气道:“皇儿可是怪我行事此番鲁莽了些?”她进宫多年,早已年老色衰,不比云梦尚还年轻,且有福气。
白承洲难得皱眉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他低廉的声线回畔耳蜗,久久散不开。“母妃派人去一趟什邡市吧。”
“去那做什么?”
“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
“明早,什邡市的老嬷嬷应该也会被关进大理寺审问了。”白承洲压低了眸光,依旧平淡小声道。
“孩儿的意思,是想让母妃去要压实?”
“不,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白承洲道。
“为什么?”妤妃皱眉问道:“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妤妃微微提高了音尾道。
“父皇的疑心,才是这步棋的最妙之处。”白承洲淡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