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来请纪王下船,纪王又道:“顾祈也来了,眼下他就在行宫里,你就不想去看看他?也不让孩子去看看他?”
顾昀歪出头来对纪王道:“你们北燕皇若是能给我娘道歉,还可以考虑一下。”
阮辞背影顿了顿,望着海上的波光,低沉道:“送客。”
随后纪王被放下了船,让划船的船夫赶紧把船划回岸上去回话。只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阮辞旋即道:“传令下去,调头返航。”
海边北燕皇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眼睁睁看着又一艘船驶来,和原先泊了几天的那艘海船并排在了一起。
约摸半个时辰后,那两艘船仿佛有调头返航的趋势。
北燕皇大抵是料到了,齐君定然就在后来的那艘船上。
此时纪王已经上了岸,将实情禀明——原来顾昀是自己带了人偷偷出海来的,现在他娘已经追上来了,按照去年立下的永不踏足北燕的誓言,阮辞不会靠岸,眼下正要带着顾昀回去。
纪王道:“皇上,你若是再放不下面子,小皇孙可就走了啊,往后只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女人骨头怎么这么硬!”北燕皇见已经有一艘船在开始调头,几乎是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去给朕传话,去年誓言作废!给朕告诉她,朕十分欢迎她到北燕来,传令下去,通告全城百姓,夹道欢迎齐君!”
纪王赶紧又去传话。这应该算得上是北燕皇最大的诚意和让步了吧。
彼时阮辞还没有用晚饭,顾昀让人重新去备晚饭。
顾昀站在阮辞背后,软软道:“娘,叔爷说爹也在岸上,大老远来一趟,你不去看看他么?”
过了一会儿,阮辞消了气,才道:“不去了。知道他好就行了。”
“可叔爷说,他每天都在想着你。”
阮辞回过头来,挑眉笑道:“他都不记得我们了,还如何想?”
顾昀伸手摸摸阮辞的脸,道:“娘,你是怕他不跟你走吗?听叔爷说上一次他就要跟你走的,只可惜后来生病了。”
阮辞把他搂在怀里,温柔道:“就因为他病了,让娘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能比他活着更重要了,哪怕往后我们天各一方。两个人能相守一生,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可如若不能也不要强求,娘只求他平安就好。”
顾昀听得明白,道:“明明你每天也在想我爹。”
“他这一生,为我们付出得太多了。如今忘了过去也不尽然是坏事,起码总算可以过安稳无忧的日子。我们也要心疼一下他,好不好?”
顾昀道:“那如果他最后都想起来了,硬要回大齐呢。腿长在他身上,如果他硬要回来,我们也不能拦着是不是。”
趁阮辞沉吟,顾昀又软巴巴道:“我还想再去看看我爹,这次你陪我一起去,谁也不能欺负你,好不好?”
阮辞好笑道:“你才多大,北燕皇不会把娘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若是他用计,将我们娘儿俩截杀在北燕,那岂不惨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阮辞也只是想吓吓顾昀,她知道北燕皇单纯是想见顾昀这个孙子。
当初她一直没对北燕皇说起顾昀的身世,是怕北燕皇在没有同意她和顾祈之前,知道自己还有个孙子,会把孙子也抢回北燕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给知道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了顾祈,现在谁也不能把顾昀从她身边抢走。
哪想顾昀却道:“不怕,羽舜也来了。要是我们被北燕包围,就让谢叔和羽息国联手,把北燕夷为平地。”
阮辞黑了脸:“你什么时候跟他一起祸祸的?”
顾昀一本正经:“羽舜一听说这是一个奚落我爹的机会,就跟着一起来了。问题的症结出在我爹身上,娘再怎么主动,也只会让他的爹蹬鼻子上脸。如果他硬要回来,谁能拦得住,他的爹拦得住吗?所以还需得我爹主动一些才可。”
阮辞抽了抽嘴角:“谁教你这些的?”
“以往不是娘教我分析问题,抓住症结么。”
阮辞将信将疑:“所以你怀疑我之前战略有问题?”
阮辞觉得,两情相悦这回事跟谁主动没有太大关系,以前多是顾祈在主动,只要他高兴,她也可以一直主动。关键是现在有儿子给她当助力,让她有种不再是孤军奋战的相依相靠的感觉。
虽然理智告诉阮辞,一再强求未必好。可是她也无法阻止自己平静的心里动了波澜。
因为顾祈始终是她这一生最怕失去却又最想得到的人。
顾昀点了点头:“这次你听我的。”
适时,两艘船都调好了头,纪王匆匆赶来,将北燕皇的话带到,长吁道:“幸好是赶上了,吾皇说去年誓言作废,请齐君不要介怀;还有吾皇已下令城中百姓欢迎齐君到来,这样齐君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让城中百姓知道,等于是大齐光明正大地到北燕来,免去了其中有可能发生的一些阴谋诡计。
阮辞面瘫了一会儿,与顾昀道:“我也不是非要把他带回大齐,是你说想再见见你爹,我且允你再去见他一回。”
她不知自己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是说给顾昀听的还是用来说服自己的。
潜意识里,她也好想再见见顾祈。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的。可是现在他就在岸上,离自己那么近。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知足啊。
纪王松了一口气,就听阮辞再道:“羽息国六皇子也来了北燕,北燕皇要不要欢迎,可想好了。”
纪王道:“来者是客,想必吾皇极是欢迎的。”
最后两艘船又调回了头,准备向海岸驶去。
随后顾昀去安排船上的人准备上岸。阮辞这才得知,原来这船上不止这些眼熟的人,还多了好些她见都没见过的面生之人。
只见那一个个清一色的男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时,阮辞嘴角狂抽,问顾昀:“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