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和明玉郡主见状,赶紧上前来拉住,劝道:“皇上消消气,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这不影响瑞王休息么。”
房里,顾祈一直靠在窗前的榻几上,面色清淡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起初外面的话语声还有些顾忌到他,后来索性是全无顾忌。字字入耳,他只有些微怔,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阳光从树影缝隙间漏下来,几许落在他脸上,映得苍白。
兰儿在房里比较着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她道:“王爷,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吧,吵得凶呢。”
顾祈收回视线,放在案几上的手,却不知不觉手指收拢,竟一时也有些受兰儿的影响,想冲出去把阮辞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
她一门心思想要带他走,与北燕皇就有了矛盾,是无可避免的。
他会跟她去北燕吗?起初顾祈自以为是否定的,却突然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顾祈蓦然问兰儿:“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兰儿道:“王爷是问齐君吗?”她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
顾祈顿了顿,又道:“那以往我描她画像之际,你可曾听我怎么唤她的?”
兰儿想了想,想起来了,道:“王爷好像唤她作阿辞。”
“阿辞。”
外面北燕皇听到纪王说影响顾祈休息,才勉强把怒火按捺下来。然而阮辞站在原处,不躲不闪,岿然不动,甚至于北燕皇动手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却在北燕皇垂下手的时候,她忽然卸下满身凌厉,带着些祈求意味地,轻声沙哑道:“我爱他,你可以把他让给我吗?”
纪王抽了一口气。
北燕皇浑身一震,顿时眼神浑然大变,盯着阮辞道:“你刚刚说什么?”
阮辞又说:“我爱他。”
她说得毫不怯懦,挺直脊骨,光明正大。
那声音透过门扉传到顾祈耳中,让他的指端轻轻颤了一颤。
身为女子的明玉郡主和兰儿同时都目瞪口呆。大概没有人能有阮辞这样的勇气了吧,要跟北燕皇抢人不说,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女子对这些情啊爱的,一向都是羞于启齿的。那样会让人觉得不矜持。
可阮辞这样说的时候,明玉郡主和兰儿却丝毫没觉得她不矜持,尽管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一直在主动对顾祈示好,从来没矜持过。可她对他好,也好得磊落大方,毫不扭扭捏捏。
可纪王就觉得有些头大了。
一直以来顾祈和阮辞的感情,北燕皇不曾亲眼见过,都是靠纪王口述的。所以北燕皇也一直以为顾祈留在大齐,仅仅是要报恩而已,而他们之间也只是君臣关系,或者更近一步紧紧是老师学生的关系。
北燕皇觉得,阮辞和顾祈一起长大,两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就算感情深一些也可以理解,却万没有想到,阮辞对顾祈竟还有男女私情。
北燕皇反而冷静了下来,对阮辞一字一顿道:“按照辈分,我是你义外公,你便得唤他一声舅舅。他既是你舅舅,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阮辞道:“可是你很清楚,我从未将你当做是义外公,你也从未将我当做是义外孙女。”
北燕皇冰冷道:“不管是我是以北燕皇的身份还是以顾祈父亲的身份,都不可能允许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认同和接受你。”
阮辞也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轻轻应了声,“是么。”她告诉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好气馁和失望的。心里应该早就有准备,北燕皇不会轻易接受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时今日。
北燕皇无意中往她头发间扫视了一眼,目光随之一顿,眼下离这么近,这才注意到阮辞发间里的白玉簪有些蹊跷。
他脸色变了变,当即想去抽出那簪子,可行为又不合适,只好紧着声音问:“这发簪你哪儿来的?”
阮辞顺手摸了摸那白玉簪,一时有些失神,道:“是顾祈赠我的。”她大概是想起了顾祈初初赠她这白玉簪时候的光景。
北燕皇眯了眯眼,道:“既然是他的东西,现在理应收回来,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现在就取下还来。”
当初一块帝王玉北燕皇尚还没有如此紧张,现在却因为一根白玉簪他反而紧张了起来。
见阮辞迟迟不动,北燕皇趁她不备,便顾不上什么了,自己动手去抽。
哪想阮辞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快,回过神当即截住了他的手,道:“你想干什么?要硬抢吗?见你如此紧张,别说是和顾祈的定情之物不可能给你了,就是不相干的一块石头,我也不想给你。”
一个步步相逼,一个毫不相让,于是乎,最后两人就在院里大打出手。
不得不说,虽是义亲,这两人脾气却是一样的倔。
北燕皇是一门心思想要把那白玉簪抢到手。可惜他低估了阮辞,没想到阮辞的功夫竟这样好,她自己不仅不吃亏,也不让北燕皇有半分便宜可占。
最后还是纪王不顾危险卡在两人中间,才把两人分开了来,道:“为了一支簪子,何须闹到如此地步!”
阮辞挑了挑眉,把发簪拿在手里,青丝披肩。她道:“北燕皇对这玉簪如此在意,想必是旧物了。唯一能与北燕皇扯上关系的旧物,便只有顾祈的母亲,难道这是他母亲佩戴过的发簪?还是当年你赠与他母亲的定情之物?”
她思绪灵光,一猜即中。
那确实是当年北燕皇赠给顾祈母亲的定情之物。让北燕皇震惊和诧异的是,这既是顾祈母亲的遗物,对顾祈来说应该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而他却送给了面前的阮辞。可想而知,阮辞对顾祈并非一厢情愿,恐怕早已是两情相悦。
北燕皇怎能不恼羞成怒,又要再上来抢。霸占他儿子这么多年已经非常可恶了,现如今竟还想要把他儿子拖下泥潭,背上个悖伦的罪名。
不想北燕皇还未得手,阮辞便当着他的面儿慢条斯理地拈着白玉簪丢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院中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