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大家就要动身启程了。

　　一辆马车也已经备好了，阮辞走路姿势有点僵硬怪异，索性由顾祈抱着出房，再放上马车。

　　她眼一闭，头往他衣襟里一歪，心想还是装睡好了。不然会觉得有些丢脸。

　　后来阮辞并没在队伍里发现谢清予。

　　顾祈道：“他安全把你送到我手上，今天一早就回京了。京畿重地，有他在，也稳妥些。”

　　阮辞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顾祈窄了窄眼帘，道：“不然我也想让他跟着一起，日日见你我恩爱，也好早日对你死了心。”

　　让谢清予跟着，对谢清予来说，才是一种折磨吧。

　　阮辞斜身躺在马车里，头枕着顾祈的腿，道：“他说过他会放下的，等看见我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时候。到时候，我给他找个好姑娘，你说好吗？”

　　顾祈抚着阮辞的头发，若有所思道：“自然是好的。”

　　只是谢清予真的能如他嘴上说的那样能放下吗？谢清予心里清楚，当然顾祈也对此有几分了解。

　　那个觊觎他女人的人，就算放下了也不一定能死心，别的再好姑娘，还能再入他的眼不成？

　　而这一头一路快马狂奔回京的谢清予，分毫不能让自己停歇下来。他什么也不去多想，他只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既然这一生，已经无法再得到她，那他就尽自己所能，护她安稳，护大齐江山安稳，这总可以。

　　说北疆之地贫瘠苦寒，一点也不错。

　　一路走来，阮辞见得最多的便是连绵荒芜的旷野。马车或多或少地拖慢了行程，等她和顾祈快要到达边境地区时，已初初步入了冬日。

　　在山野里生长得无拘无束的草木都一片萧条枯黄，到处可见落光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枝，偶有几只寒鸦盘旋。

　　顾祈让出使队伍先行去往边境，他带着阮辞中途分了路，往另一个方向去。

　　顾祈在前驾着马车，他说，从前他住过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小腿和周氏眼下都在那里。

　　阮辞便提着一颗心，趴在车窗边巴望着，看着路边空旷的风景。

　　这北疆的天多晴朗，白日能看见天空纯净透蓝，夜里星辰璀璨成辉，风很大，阳光也很金绯澄澈，只是没有什么温度。

　　半下午的时候，马车行过迂回的道路，有些颠簸，两边的山坡都是那荼蘼的金色。

　　这里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吗？处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荒凉。

　　阮辞轻声地问：“顾祈，你和娘怎么会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因为你父亲是这个地方的人吗？”

　　顾祈悠远道：“太久远的事，大多都已经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被追杀，我们整日东躲西藏。”

　　阮辞敛着裙子起身，到车前和顾祈并肩坐在一起，她伸手搂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道：“往后有我陪着你，谁敢追杀你，我帮你砍他。”

　　她对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帝父亲心生感激，幸好，当年他救了顾祈，并把他带回了京里。

　　顾祈眯着眼，低着下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阿辞，我带你去见我娘。”

　　阮辞扬着唇温柔地笑，“好。”她复抬眼看着他金色阳光下的侧脸轮廓，见他那双眼里的霞光或深或浅，“顾祈，要是娘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顾祈淡淡笑了一下，道：“顾昀都有了，还能怎么不满意。”他声音轻得有些缥缈，“我能活着，她就已经很满意了，更何况如今我有了独一无二的夫人，亦有了独一无二的孩子。”

　　听他说来，阮辞莫名觉得有种悲伤。

　　马车仿若悠悠行到了霞光尽头，那里有一条小河在两边山坡之间延伸出来，从眼前静静淌过。夕阳把那欢跃的水面洒照得波光粼粼。

　　有一个小村庄依河而建，和四处的荒凉相比，这里好似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宁静和美。

　　顾祈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阮辞下马车来，道：“倒是不记得以前这里有这样一个村庄。茅屋也已经不是原来的茅屋了。”

　　一看这村庄还很新，应该是近两年才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