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招呼也没大径直冲上前栏架，把姜尧吓得够呛。

　　“阿姐！”

　　“东家！当家的，快帮东家，别叫人伤着她！”

　　姜尧急着上前护着姜绾，木匠的媳妇却是灵机一动直接叫破了姜绾的身份，姜绾刚刚才把头一排十个人的锛子和凿子卸了，后头的人听到东家来了，一个个瞬间都老实了。

　　她意犹未尽，甚至有些可惜，看着后边的人自动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略有遗憾。

　　瞭望台前一下安静了，麻团甩着脑袋退回姜绾脚边，威风凛凛地站着，小羽毛懒洋洋地躺在麻团背上，不时指使麻团冲人群呲牙低吼两声。

　　姜绾摸摸麻团的头，弹了小羽毛一记脑瓜子，麻团不懂，它却是能懂的，还添乱。

　　小羽毛斜她一眼，自己还不是嫌没打够，还不许它嚷两声了？

　　姜尧迅速赶到姜绾身边，他方才急得头上都冒汗了，担心道：“阿姐，没事吧。”

　　“无事。”

　　木匠媳妇给姜绾送来了椅子，日头大，还特地给她把椅子摆在了瞭望台的影子下。

　　姜绾坐下，两边的人默默分成了两排，站在她面前。

　　她让姜尧去把地上的各式工具都收起来，丢进箩筐里，就摆在面前，道：“什么时闹得要干起来，两边各来一个人，都说说看。”

　　她昨儿已经听木匠媳妇说过缘由，今日不过是做个样子拖一拖时间，说着往曹账房找来的人里头扫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皱起了眉头。

　　姜绾朝姜尧招招手，附耳低声道：“对面少了一个人，阿尧你回工坊看看。”

　　“让个坊主事清点自己的人，多出来不用问，直接擒了，别忘了曹账房。”

　　姜尧不太放心留她一人，犹豫了片刻，“可是……姐夫说……”

　　“他说他的，阿姐的话你也不听？”

　　姜绾一记眼刀把他迫走。

　　姜尧走后，姜绾让人沏了茶，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站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木匠媳妇，一个曹账房找来的工匠中的领头人。

　　“你俩谁先说。”

　　领头人抢着道：“东家，您来了正好，他们搭台子不按规矩来！六七日的活儿，他们四五日就干完，这台子就算做出来以后能用吗！”

　　木匠媳妇可不受这个指摘，“东家，我们家的活儿干得快，那是齐心协力不偷懒的结果，可不是偷工减料糊弄人的，怎么就不能了。”

　　“你！你这就是说我们故意拖沓、偷工减料了？”

　　“我可没这么说，但你要检查，不能检查我们家的，你们的也一并检了，我就不怕！”

　　木匠媳妇得了姜绾的眼色，晓得她要拖延时间，放了胆子和对面硬扛。

　　姜绾已让姜尧赶回工坊，这时候只要她把所有人都留在这儿，看好了不让人偷摸混进来，就等着工坊里关门打狗，拿人拿脏了。

　　不到一炷香功夫，木匠媳妇还在和对面吵着，她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对面怎也盖不过去，更因心虚不敢句句回应，有些败下阵来，姜绾喝着茶闲看热闹，权当打发时间了。

　　直到小玥来了兴致勃勃跑了来，她什么都挂在脸上了，不用问姜绾都知道工坊里有大收获。

　　小玥一靠过来就忍不住先咯咯咯笑了几声，才道：“阿姐，哥哥抓着贼了，陈映真在帮忙看着呢，你快去！”

　　姜绾道了声知道了，让她和孟文元站一块儿别乱跑，起身把还在吵个不停的两人叫停。

　　“事情我都清楚了，晚些我会请来城里的老木匠亲自眼看两边搭的瞭望台子，谁说的有理自能分辨，现在都留在各自休息的工棚地下不许乱走动，更不许靠近对方的瞭望台子，等话吧。”

　　姜绾留了孟文元和小玥下来看着两边的工匠，麻团和小羽毛也留下以防万一，若是有人敢闹事，小羽毛随时能通知她。

　　姜绾独自回到工坊，所有小坊的主事都聚在了一处，人人脸上都是严肃表情，近来工坊事多，出了好几次事了，都有些人人自危。

　　姜尧手底下扭着个人，他把人固定住，好叫陈映真用麻绳把人捆上。

　　她扫了一圈屋子，不见曹账房，道：“曹账房人呢？只拿住了这一个吗？”

　　“阿姐，你来了！”

　　姜尧把人捆好，上前来扶她，“阿姐放心，另一个人在机括坊的密室里，没跑的。”

　　“对了阿姐，这人怎么处置，各坊主事都认过了，不是工坊里的人，他身上还搜出了这些。”

　　姜尧把一张工坊的平面布局图拿了出来，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姜绾把册子打开来，里头只来得及写了两页，有一页记着火器坊一日进出的所有材料，另一页则是工笔描绘的工坊供电机轮的图纸。

　　她把两样东西给姜尧收起来，走上前去看被绑成粽子的人。

　　竟还是个熟面孔，在城南大树脚下这人还跟曹账房对过眼神，她当时在场，记得清楚绝不会错。

　　果然那时候曹账房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映真，你和阿尧去把曹账房带来，其他人都散了。”

　　姜绾吩咐下去，工坊的主事们把各自的工匠带离，不多时曹账房也被带到。

　　陈映真做事仔细，人除了绑了手脚，嘴巴也被勒着，既不能咬舌头，也不能吞药自戕，姜尧把人押着跪在姜绾面前。

　　曹账房从地上抬起头来，看向姜绾的目光不再有先前的恭敬。

　　姜尧捏着他的下巴把勒嘴的帕子解了，威吓道：“问你什么答什么，若敢胡言乱语，叫你生不如死。”

　　曹账房呵呵笑起来，看也没看旁边那个同伙一眼，只盯着坐在面前的姜绾。

　　“你笑什么！”

　　姜尧被惹恼，一掌劈了下来，曹账房的嘴角流下一条血痕。

　　他收了笑声，挣脱了姜尧钳制，看着姜绾道：“你何时发现的？”

　　“不过也来不及了。”

　　“你以为进工坊来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吗？”

　　“多亏了你和你那相公，一个只盯着陈云皓，一个受了伤在工坊养伤，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多了，你猜，工坊里的秘密已经走到哪里了？”

　　曹账房说着又笑起来，笑得姜绾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