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的书信每隔几日就送到瑜府,这一日,第十封信也正好到了。
冬日的暖阳正好,不好辜负这好时光。
离之前奔波流离的日子过去的这段时间,唐玉莹坚守阵地,抱着不可辜负的心里,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常。
却不想之前苗条的身子,竟然没有多大变化。
一身白皙的皮肤却是越养越嫩,在冬天的干燥天气里也不见半分褪色。
青竹撩起帘子进门,瞬间就灌入一股冷风。
在探炉前站了一会。却总忍不住偷偷往榻前望去。眉眼间却露出烦恼的神色。
啧啧!小姐这样如何是好?这样的美色,谁见了不行动啊!
“青竹姐姐,您擦擦手。”
旁边的小丫鬟见她失意,不慌不忙地上一块帕子。笑着看着青竹。
“嗯嗯,小翠,你说咱小姐出门,是不是该配过几个护卫?”
小翠听罢一愣,噗嗤一笑。
“青竹姐姐,咱府里的护卫可将将都是高手,姐姐放心,但凡有不对,小翠也会肝脑涂地的。小翠不才,也是有身手的。”
“呸呸呸!”
青竹睨了小翠一眼,不见嫌弃的神情里含了好些担忧。
“小姐,柿饼来了。”
唐玉莹正拿着手里的信,猜想着里头的内容,还没有打开。
“放着吧。可是冷着了?”
微微一笑,将青竹的脸色看在了眼里。
青竹悻悻地呵呵了一下,笑着回答并不是。
唐玉莹这才打开信,一行行看了下来。
青竹微微伸着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唐玉莹。
见自家小姐笑容渐渐开了,又见她眼里星光点点,不禁暗暗叹气。
怕是自家小姐很快就会被狼叼走了。
楚王若是知晓自己想法跟一个丫鬟丫头不谋而合,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姐,小七小八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您要不要出去院子里走走?”
唐玉莹正有此意,便起身走至妆奁,将信放入枣木格里,盖上了盖子,仔细一瞧,里头的信,不下七八封的样子。
前厅里站着几个人。
方老闻讯前来,双眼通红着作势跪下。
却被来人骨节大手扶了起来。
“方老别来无恙。”
“见过方老!”
梁元凑上前来,舔着脸龇牙笑了起来。
方老定睛一看,哎呦一声,连连说你这小子。
“看来你精力恢复好了,晚间的集训,可别懈怠了。”
梁元姨妈笑还挂在脸上,对着方长信躬身称是,方长信也不看他一点点龟裂的姨妈脸,往后头而去。
“你这小子,倒难为你坐了那么久的船。”
梁元这才继续舔着脸笑,心底一阵哀嚎:是啊,方老都记得我晕船,主子你怎么就不记得呢!
黑色长衫在风中扬起了摆子,方长信大步跨进了后院的桃园拱。
一路之行,各司其职的奴仆见了,无不恭敬低头行礼。
他匆匆踏过,不留痕迹般往前。
终是到了正院门前,看着拾阶而上的花朵,嘴边扬起了一个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笑来。
微微熙攘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那人的声音如同清冽的一汪水沁入心肺,瞬间像是张开了裂缝,那颗向阳的种子迅速膨胀......
按下心头那股疯狂生长的猛树,拾阶而上。
“小姐,您说这是紫丁香,可奴婢看着好似粉色的,是不是奴婢买错了,奴婢给您赔罪。”
青竹正扶着唐玉莹走在廊下,唐玉莹矮身去看花,身上海棠色裙边拖拽在地上,她拂开青竹帮忙的手,盯着花儿看得起劲。
“这紫丁香,说是紫色,一开始就是粉色的,你若是要赔罪,下回给我带些柠檬树回来。”
“是,可是,小姐,这柠檬树是什么树呀?”
“这柠檬树,你若弄不来就给我弄些其他新鲜的来。左右这柠檬树有人肯定能弄来。”
殊不知自己这一认真,想到某个人可能办得到,这话竟然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后知后觉地一愣,手就错在了玫瑰的刺伤。
“嘶!”
“小姐!”
“怎么样!”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沉闷的声线自然是刚刚走在门前的方长信。
他方才暗暗欣喜,却也跟着眉头一皱,急急飞身而来。
唐玉莹只觉得眼前一花,左手就被一双大手握住,随着凉凉的呼呼声近在跟前,老脸当即就烧了起来。
“我去拿些药来!”
青竹难得反应迅速,急急跑开了。
徒留唐玉莹大眼定在眼前的人脸上,涨红了脸颊。
“可是疼,快随我进屋去。”
方长信急忙出声,不自觉地就揽上唐玉莹的肩头,扶着她往屋里带。
唐玉莹纵使再迟钝,也心下一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惊之后就是难免的一喜。
惊的是突然,喜的是他全须全尾,好好的。
“我,我......”
惊喜之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方长信剑眉紧紧蹙着,将她的左右托着,往探炉的方向走去。扶着她上了榻,跟着坐了下来。
“冬日里寒冷,若见了风生疼,我身上这药见效快,就是有些疼。你忍忍。”
方长信说完就从怀里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了一个瓷白的药瓶子来。
盯着唐玉莹的手,细细抖出一点粉末撒了上去。
唐玉莹手一缩,立马就被他牢牢握住。
此时,他才回过神来好好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
随着身子的僵硬,四目相对无言。
原在脑海里每日疯狂增长的思念在此刻都化作了值得。
眼前的杏眼如同星辰戴月,莹莹绰绰。这张绯如晚霞的脸,就在自己跟前。
夫复何求!
“别来无恙。”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扬起了一个温润的笑意。
唐玉莹怔怔地看着方长信那阳光般的笑脸。
她从不知道,他居然有这样温润如暖阳般的笑,如同他握住她的手一样的温暖。
自从那一别之后,随着断断续续像信友一样的书信,她也曾猜测过他是怎样一个表面冰冷,内心温润的如玉公子,到了眼前一瞧,心里生出的那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将心底惴惴不安的那股线接连了起来。
这样近在眼前的接触用手指都数得过来,可是竟然也就变得自然而然了。是从那次刺杀开始吗?还是从那次在方府见面的那次,还是从书肆的那次?
总之,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又再见到了。
这次,她不会再矜持不前了。
唐玉莹喃喃跟着念叨:“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