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成帝目光微暗。
李承宏更是脸色骤变。
在朝堂中,人尽皆知谢宴之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成帝也早就心知肚明,他的揭发比李承霁和元庭芳的联手发难,危险万倍不止。
连忙走回殿前,双膝跪下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实在冤枉。虽然谢侯爷之前与儿臣私交颇好,但近日里谢侯爷痴心于安宁县主不可自拔,上京不少人都知晓此事。为了安宁县主,他与儿臣也早已离心,儿臣也不知他此时是否已经投靠了别人,是否是受人唆使,前来指证儿臣。”
但谢宴之为了今日之事,准备良久。
他从广袖中抽出数十封信件,双手捧上。
“陛下,这是六皇子殿下与微臣的信件往来,其中便涉及了私铸武器与蓄养死士,可为佐证。”
成帝沉声问道,“蓄养死士又是何事?”
谢宴之回道:“六皇子殿下在城西郊外废弃的费家村秘密培养了一批死士,曾经邀请微臣为其训练,可为他除去朝中异己,更重要的是,日后围困皇城时,可作为一柄尖刀,刺破皇城御林军守备。
陛下此时若是派军前去围剿,便能将那些人当场捉拿,一应证据就现场,比微臣口舌更令人信服。”
李承宏心虚,顶着成帝极具压力的视线,一时连面上的镇定都维持不了。
锻造营的事过去多年,有许多辩解遮掩的空间,但费家村的死士……
他会直接被钉上死刑柱,毫无反抗辩解的机会。
谢宴之的信件被呈到御案上,成帝一一翻阅,脸色越来越沉,加之年龄虽然大了,但眼睛还没花,李承宏的面上神色分明有鬼。
他搁下信件,沉沉叹气,传下谕旨。
“赵将军,带两千人围剿城西费家村。”
“遵命!”赵将军领命,步伐稳健,大步流星地转身走出殿外
谢宴之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嗓音沉缓,“微臣……谢主隆恩。”
他自知自己扶持李承宏多年,彼此难以分割,一旦李承宏被定下犯了谋逆大罪,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即便他自发检举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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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密布,雨却迟迟不落下,空气憋闷,让人难以喘息。
上京的皇亲国戚,各部官员也都吊着一口气,上京明显要变天了。
直到第二日傍晚,大雨滂沱而下,院中的芭蕉被雨滴打歪,在石子路间隙形成细小的溪流。
姜施施站在窗前,看见德顺撑着油纸伞,冒着大雨穿过院子奔来。
德顺匆忙收拾干净进来,“小姐,有消息了!”
“如何了?”姜施施转身看他。
德顺跑得太急,还在喘息,“陛下下旨将……六皇子去玉碟,除宗谱,终生幽禁宗人府。还有谢侯爷他……查抄平北侯府,褫夺平北侯爵位,流放琼州,余生不得再入上京。”
姜施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又吩咐德顺,“明日去薛家老宅,将春花案子的证据都交给二舅舅,尽早将小怜解救出来。”
“是,小姐。”德顺拱手。
外头廊间又想起一阵匆匆忙碌脚步声音,随后苏荷掀开珍珠帘子,迈入进来。
“小姐,顺天府大牢内传来消息。”
姜施施心间一紧,“小怜出事了?”
“不是,”苏荷继续道:“是老夫人想要见您。”
苏荷口中老夫人自然指的是姜老夫人……
时隔这么久,姜施施都要记不起这人了。
“她为何忽然想要见我?”
苏荷回答:“这我也不知,但老夫人说她有件东西想要交给您,让您明日一定要去,否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姜施施坐回桌前,单手支颐思忖,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假若老夫人脑子没有糊涂的话,不会以为她拿自己的生死威胁,她就会去牢内看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老夫人在牢内受到了生死威胁。
只是她想交给自己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翌日,用过早膳后,姜施施还是决定去顺天府大牢走一趟。
假若她的猜想成真。老夫人受到生死威胁才肯拿出来保命的东西,必定非同一般。
她带着苏荷鹿竹走出府门。
踩上木凳,准备登上香檀马车,却有人拦住了她。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跪在地上,“姜二小姐,奴才求您去见我们主子最后一面。”
姜施施站在马车上,垂眸打量着男子,这男子她认识,是往日跟着谢宴之身后伺候的小厮。
“姜二小姐,主子流放琼州,路上九死一生,即便侥幸活着,此生也回不来上京,主子现在只有一个心愿,想要最后见您一面。奴才求您,求求您去见一见主子吧。”
小厮跪在甬道上,不断叩头,拦住了意欲往来的车辆。
姜施施神色冷淡,“你无需在这里求我,起来吧,我不想见他。”
说完,便转身进了车厢,随后车夫驱赶白马,香檀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只留下迎着风,跪在原地的小厮。
香檀马车一路朝着顺天府大牢的方向安稳行驶,路过一路口时,鹿竹掀开车帘,眼馋地探头看街边的各色糕点小吃,
外面的声音也传入车厢内。
“听说这位谢侯爷可是个大情种,安宁县主都已经定亲了,还为了她自毁前程……”
“这哪里是大情种?这分明是脑子有病。”
“啧啧啧,以前那么高高在上的威风侯爷,现在一身破烂囚衣,看着也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