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下子激起了纨绔们的好奇心,他们围聚过来,争先恐后问李齐瑞。
“听说你与姜二小姐私下往来,是真的是假的?”
“仔细说说她是怎么个浪荡法,难道是床榻上……嘿嘿嘿。”
……
李齐瑞听着他们的声音,颇为得意勾起唇角,轻轻摇了摇酒盏,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月。”
“她与我私下互通信件长达三个月。我本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掏空了腹中积攒十几年的诗句,写诗写词讨她欢心,结果却也是个无心无情的小贱妇。”
“信笺上对我百般勾引,千般诱惑,结果后来转头不认,见我就像是见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遭纨绔们一起嘻嘻哈哈嬉笑起来,“姓李的,没想到你也有被女人耍得一天,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这位姜二小姐人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人后却是个无情无义的荡妇……”
……
李齐瑞灌下满满一盏酒,“啪!”的一声将酒盏搁回桌案上。
恼怒道:“青楼婊子都比她有情有义!”
“……等我将她弄到手了,我定要全部报复回去,让她连下堂弃妇都不如,让她成嫁不出去,没人愿意要的烂破鞋……”
男宾席这边如此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四周的人。
离得远些听不清他们的话,离得近些,则面露尴尬。
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公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侮辱女子,同样的,世家出来的贵女闺秀也不会承受如此羞辱。
被一群满嘴不干不净的纨绔公然评头论足,对任何一位官家小姐来说,都是莫大羞辱。
也有人不信李齐瑞的醉话。
“李公子,你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姜二小姐可是夺了百花宴魁首,还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垂怜青眼,她怎么会和你牵扯上关系,还与你互通书信三个月,这一切莫不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
李齐瑞仍旧醉眼朦胧,闻言有些生气,他抬手指着那些质疑他的人。
“那些书信都在我那儿存着呢,谁……谁一厢情愿地妄想……”
“那你们等等看,看我……我今日……”
话还未说完,他忍不住张开嘴,当众呕出一口秽物出来,淅淅沥沥喷了不少席面。
一股难言的味道瞬间充斥在这片空气中。
众人忙不迭的远离退散,直道晦气。
那群纨绔的嘻嘻哈哈话语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坐在女宾席的章氏,虽然听不清,但听见了几个关键词,大概猜出他们说的是姜施施。
章氏面色微沉,不太好看
荡妇,下堂弃妇……
都是些极为羞辱人的词。
四周开始有视线朝她看过来,一旁席位上的宾客也听见了那些话。
章氏藏在藏蓝团花纹广袖中的手背青筋隐现,但最终她也只是抬起手,端起青瓷茶盏浅浅饮了口茶,面上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自她和承恩侯府夫人做了交易的那刻起,姜施施就已经不再是她的孙女。
而只成了一颗弃子。
将来入了承恩侯府,无论姜施施遭遇什么,是被世子厌弃羞辱,休妻成为下堂妇人,还是与满宅男女的妾室通房争斗,被剥皮拆骨,生吞活剥。
都与她,与姜国公府毫无干系。
对于她而言,姜施施的一切价值就只在于能够兑换回来的利益。
能助阿沅重启人生,嫁个好人家。
能助绍儿重新复职,官运亨通。
能助国公府再次复兴,重回鼎盛时期。
后来谢宴之从隔壁院子回来归位,男宾席位那群纨绔闹出的异响才渐渐静下来。
当着人家主人家的面,那些纨绔再不不入流,再胆大妄为,也不敢那般放浪形骸,言辞无忌了。
没多久,谢如锦也回了席位,只是她眸中无光,面色透着几分萎靡不振。
但很快的,她顾不上自己心间的低落难受,再次忍不住关心起谢宴之。
望着坐在正上首的谢宴之,她眸中的担忧之色再明显不过。
谢宴之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与人应酬时,就连唇角的笑意弧度,眼角眉梢的那几分冷淡都与往日一般无二,但谢如锦自幼与他一起长大,对他再是熟悉不过。
越是看起来正常,越是不正常。
此时此刻的谢宴之就仿佛是一副空空躯壳,有形无神,全凭一股精神在强撑着。
谢如锦觉得自己再一次低估了姜施施对哥哥的重要性。
哥哥再如何讨厌她,她都没关系,她最多伤心难过一阵子,但能忍受。
而她却一刻都看不下去哥哥此时强撑模样。
再看,心都要碎了……
谢如锦眸光一转,看见此时回到席间正准备落座的姜施施身上。
眼中神色阴沉下来,说到底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姜施施这个贱人。
才害得她被哥哥讨厌,还害得哥哥如此伤怀。
谢如锦袖中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肉中。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情绪顿收,唇角微微一扬,继而从席间起身,带着贴身侍女回到后宅。
去看看后厨准备得如何。
后厨廊前,两排准备上酒菜的侍女们站得整整齐齐,手中端着鎏金攒花银酒壶,壶中装的便是碧光酒。
谢如锦站在侍女们身前,垂着眼眸打量着那些银酒壶,问后厨的管事嬷嬷。
“齐嬷嬷,都备好了么?待会儿送上去可不容许一点差错。”
说着话时,谢如锦与齐嬷嬷对视上,语气莫名有几分意味深长,似乎别有所指。
齐嬷嬷微微弓着腰,面上笑意也有几分不易觉察的诡秘,“回大小姐的话,早就按照大小姐的要求,每一壶碧光酒都是仔细查验过的,绝不会有半分错漏,大小姐尽可以放心。”
谢如锦闻言微微扬唇,“齐嬷嬷你做事向来稳重妥帖,这点我是放心的。”
“好吧,将碧光酒都送过去吧,动作都给我小心点。”
两列侍女这才迈步,步履整齐地出了这间院子。